人到中年的妈妈
今年,我还没过32岁的生日,细想几十年来,好像第一次认真观察我的妈妈,最近,我时不时回想她以前的种种,渐渐对她多了一份理解。
两代人之间的无力
“现在的孩子,啥都敢说!没有钱就敢说要帮她妈妈改善生活,我只能说孝心是有的,但也要考虑一下自己有没有实力。”2020年的新年,我婚后第一次回家过年,想单独陪一陪她,希望因为我的存在能帮助她看到更多生活的可能性。但,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妈妈和我描述的人是我一个远亲,叫程程,前不久,程程哥哥在长辈一起吃饭的时候表达想觉得爸妈年龄大了,想给他们买一个有电梯的房子。程程哥哥的爸爸常年卧床,行动不便,一直是他妈妈在照顾,但爸爸很希望能有机会走出家门,无奈家里住在顶层却没有电梯。
程程哥哥的爸妈早年支援大西北从西安去了兰州,这一去就是大半辈子,好不容易退休了,总想落叶归根,前些年,他们在西安购置了一个有电梯的房子,生病后,程程爸爸想起了那个有电梯的房子。
“那可以通过特殊运输,搬动他爸爸来西安住”我说。
“这就不是我操心的事儿了,我是觉得他儿子没有钱,就不该说这些,程程走了之后,他妈妈也说他是在瞎说!”
“也许不需要多余的钱,就卖掉西安+兰州的两个房子,在兰州也完全可以买个有电梯的了,还可以一家人在一起。”我的这次积极互动,又让妈妈不太高兴,我察觉到她只是想说说八卦,并不想听到什么可行性方案。
现如今,大多数三十岁的年轻人和程程哥哥一样,有帮长辈解决困境的意愿,却没有解决困境的实力,长辈们一面深刻感受经历的苦难并分享给我们,另一方面告诉孩子,只要你过得好,爸妈就开心了。
一个个悖论,层层叠叠,交错成一张密网,这就是两代人。
“我们的苦你不懂”
那天傍晚,妈妈像是个女混混,在街上晃晃悠悠前行,边走边嗑瓜子,嘴巴飞快的分解瓜子和瓜子皮,瓜子皮瞬间皮从嘴巴中近直线形扑街。
这是我回家后的三天,妈妈第二次喝多了,今天,她突然把我带去了她的闺蜜阿姨家,虽不在计划内,但我也毫不意外,一般来说,女儿回来了,除了好好待两天,当然得给相熟的人瞧一瞧。听阿姨的女儿说,我不在身边的日子,爸妈总是见人就拿出我的照片介绍,这是我女儿。实则,我却是没什么好拿出去炫耀的资本,即便如此,他们的谈资确是不多了。
妈妈在酒桌上,一杯接一杯,没有几杯就开始说些心里话“我不知道让你去北京是不是对的”。她羡慕曼曼阿姨能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生活,自己身边没有儿女,孤独空虚。
的确,我不敢说自己留在西安就能和爸妈多亲近,但自我去了北京之后,我和爸妈的想法越来越远了。我更理解他们,而他们,越来越不了解我。
闺蜜阿姨有一个孙子,今年五岁了,能看出来,全家人为了合力带他都付出了很多,但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在这做客的半天时间里,我发现小家伙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和需求,只能大喊大叫或到专做一些大人不喜欢的事情来吸引注意。
听闺蜜阿姨说,前不久,因为一两句话,她一时气急动手打了女儿,外孙也冲上去一遍模仿大人的谩骂,一遍对他的妈妈拳脚相向。闺蜜阿姨在描述这个场景的时候笑呵呵,只当是家长里短,而我除了震惊之余,竟哭了出来。
我知道其实妈妈很羡慕闺蜜阿姨能和女儿一起生活,虽然闺蜜阿姨说如果可以自己过,更希望能有自己的家,但妈妈好像把这些客气话没当真,只是把这些他们在一起的好看在了眼里,随着我离开家的时间越长,心里越是苦闷。
看着闺蜜阿姨晚年因为女儿在身边,(虽然他们以前经常在我面前骂她女儿如何虚荣的要求生活品质),如今也因为这位姐姐的前瞻性眼光生活而有了实质性改善。对比自己无力对爸妈的生活做出什么改善,如果我留在家里,虽然过得不快乐,但确实能对爸妈的生活出一份力,多一份慰藉。但,要不是这次恰巧的离开,我可能一辈子都活的虚无痛苦。
回想起童年少年,我都过得很不快乐
只要你快乐,我们就觉得快乐
妈妈最近和姐妹一起去了模特班,挺难想想从不过度修饰的她,端子架子和一群大姐,一排排数着拍子,慢条斯理的挪步子。我还只当她就新鲜两天,没想到这事儿竟成了常态,也会偶尔发练习视频给我看。大概是年龄到了,只要姐妹能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高兴的。
这次在闺蜜阿姨这里听到了不一样的模特练习故事,“我凭啥听她的?!她以为自己是老师说的都对吗,我就不。”妈妈拗脾气又犯了,模特老师的合理要求,被她看作是叫板,无论她周围多少人劝慰沟通,他都听不进去。猛然我发现,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她没有变,只是我变了。
爸爸一进门,就把我这次送他的便携小音箱连上手机,大声放送自己经营多年的歌单,关于这个歌单的人见人爱,我也就听了七八年吧,见妈妈喝多,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走了几步,说,走吗?我要去买鱼食了。见没人给回复,一会儿就穿上了大衣离开了。
妈妈喝酒的时候,边喝边说自己这也无所谓那也无所谓,就希望我能快乐,她便快乐了。
实际上,我比小时候过得快乐多了,而她,好像是越来越不快乐了。
其实,回家之前,我想了很久怎么改善爸妈的生活状态,怎么让他们能放下偏见,积极的面对周围的人和事,想了很多办法。前前后后,可能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但后来我发现,我无论做什么好像都不对,我只能试着理解他们,包容他们,他们还需要更多更多的时间,也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什么,而我作为他们的女儿,只能调节自我,接受这一切,除非,我有能力改变,然而,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