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去啊

2月28日的散步,是近期走得最远的一次。池塘是我很喜欢的地方,散步时一定会走到那里,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一会儿。有了小孩以后,池塘离我们那栋楼挺远的,独自推着他走过去,总担心半路他不愿意坐车哭闹起来,我一个人没办法抱着他又把婴儿车推回家。没办法,他实在是一个长得结实的小胖子。
周内一个人带娃,只有周末,和家属两人一起推他出门,我才能轻松地拍点照片,也能走远一点。家属笑话我,说:“拍来拍去,每年春天都是那几种花,紫叶李,榆叶梅,美人梅,樱花,玉兰,有啥可拍的。”
翻看去年春天拍的照片,小区园子里有的各品种的玉兰,都拍过了。今年再拍,有的连构图都与去年照片很相似。可当我路过树下,看见花在枝头上开着,还是忍不住举起相机拍。不同的是,去年对玉兰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是跟风一样的去拍照片。
妈妈来后,疫情缓和了,外出活动的小孩也多了起来。只要是出太阳的暖和天气,我们也会去户外活动。推着小孩下楼去散步,我总会将相机也装进婴儿车,虽然只是在小区里走一走,活动半径很小,但也有很多花和小鸟吸引着我举起相机,特别是当春天的气息逐渐浓烈,园子里的植物每天都在变化着。
在一冬过后,池塘里的水干枯到很浅,水里漂浮着一团团的绿色苔藓。岸边一棵望春玉兰,已有许多盛开的花朵,白玉兰和紫玉兰还是毛茸茸的花芽,玉兰和柳树、乌桕树、鸡爪槭、石楠,高低分层的围成了一道绿林屏障。从北门进来,走一小段上坡路,这片树林先印入眼帘,路分成两条,通向东、西方向,要往两边再走远一点,回过身去看,才能看见鱼塘和走廊。颇有一点庭院深深的园林意境。
穿过银杏广场,到另一个池塘。岸边的几棵紫叶李,稀疏地开出几朵白花,枝条上像豆子样大小不一的花苞焕发着生机。鸡爪槭的叶子枯萎地卷曲着,与枯黄色对比鲜明的是柳叶的新绿,柳的丝条柔软地垂下来,小而嫩的细叶在线上挂着一簇一簇。
一对领雀嘴鹎正在柳树上活动,啄嫩叶吃,它们最明显的特征是白色的前颈环。在远处樟树树叶叶深绿色的背景中,它们羽毛的橄榄绿很有隐蔽性。如果不是正在跳着啄嫩叶,找到它们的位置要费一点神。它们互相召唤地发出一段一段的响亮哨音。
我们在池塘边停留,希望能遇见其他鸟。一只白鹡鸰飞了过来,迈着两条细腿在浅水处走来走去,长尾巴与水面平行,水里印出黑白色的影子。在它抬足落脚之时,水面荡起小小圆圈的水纹,一层一层重叠着,又慢慢平静下去。当它站在露出水面的一个小泥堆上时,将喙深深的埋进水里,一啄一甩,恣意的沉浸在戏水的欢乐里。一个又一个大圆圈的波纹,将水底沿阶草和石楠树叶的影子荡得模糊了。
然后白颊噪鹛们飞了过来,这是一群略有些聒噪的家伙。三三两两先后停在水边,岸上,一一阵急促响亮的“ji-ji-ji”,像是在宣布“这片区域是我们的。”跳着叫着,一只只钻进岸边的灌木下,在枯叶里啄得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跑动起来,将小灌木撞得摇摇晃晃。白鹡鸰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它十分淡定的从水中出浴,站在近旁的大圆石上,梳理左右翅的羽毛,又将尾羽抖成一把扇子,梳理完以后,安静的飞走了。








在园子里呆的时间更多,心里有了自己的植物地图。一路走着,想到前边是哪一棵树,脑中就浮现出它站在那里的样子。作为喜欢认识植物的人,我如此幸运地住在植物多样的园子里。心里很好奇,想知道修建时,做景观绿化的设计师是什么样的人。“十分了解植物,做着与它们相关的工作,是件快乐的事吧。”我心里会这样想。
但鸟的出现没有定数,往往在不经意时,看见精彩的瞬间。有时遇见想拍的鸟,但它活动的太快,等我将相机对准时,已从那里飞走了。
白颊噪鹛几乎每天见,它们以各种姿态出现在我的相机里,连不关注鸟儿的家属,白颊噪鹛也变成老相识。如果我跟拍白颊噪鹛时间久一点,他等的不耐烦,就会说,“又拍这个鸟,你都拍了很多次了。白颊噪鹛嘛,我都能认识它了。”我跟他讲雌雄鸟的不同,雄鸟激动时头顶的羽毛会翘起来,他很搞笑的分析到:“就跟我们人一样嘛。小伙子的头发梳成大背头,女孩子们额前梳点刘海显得秀气些。”
有鸟的叫声,我总会循着声音仰头在树上找,麻雀和红嘴相思鸟体型很小,它们在藏在花叶之间啄花,在紫叶李树上,几片叶子就能遮住身影,但当它们飞到美人梅树上,没有树叶的遮挡,很容易被拍到。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鸟,它们飞向哪里,我仰着头追到哪里,小心的控制着脚步不让声响太大,鸟飞停在树枝,我也停下来,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眼睛贴在相机取景器上,左挪几步右挪几步,找一个不被树叶挡住能看清鸟儿的角度。被路过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端详,心里暗恼。

3月4日下午,三点钟的太阳晒得人脸上发烫,空气里浮动着温柔的暖意。紫叶李的白花已开到繁华,隔在小径的另一边,美人梅已满缀着粉红花朵,一只绿背山雀跳上跳下的啄着花瓣,又飞到那棵紫叶李树上,晒着太阳梳理起羽毛,迎着光照,翅膀和尾羽全部打开,两肋的黄色羽毛一根根细微可见,为了保持平衡,它扑扇几下翅膀,爪子就会挪动一下位置。当另有两只鸟飞落到美人梅树上时,绿背山雀飞走了。
走到12、13号楼之间,我听见红嘴蓝鹊的叫声。远远地看见两只鸟落了下去,但视线被近前的树挡住,没看见落到哪里。
走近去找,先看见一只站在樱花树上,尾巴斜斜拖着,腹部被树干挡住。樱花树枝还没有长出叶,光秃秃的。我走近一点绕到它背后去,寻找树枝的间隙拍照。它也不叫,左右扭头观察着环境,过了大概十分钟,正上方四楼的阳台上。我将相机调到最远的焦段,才看见原来四楼阳台挂着腊肉,它的爪子紧紧抓着一条,嘴迅速的一阵猛啄,然后飞走了。同时,樱花树近处的桂花树树冠里飞出了另一只。看样子,是藏在那里放哨的。腊肉的主人,把腊肉从窗外取回时,才会发现被鸟啄过的痕迹。
以前冬天的时候,家里灌的香肠,挂在卧室外阳台的铁丝上晾干,来偷吃香肠的麻雀,在窗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时还啄窗玻璃,早晨刚亮,我总被鸟叫声吵醒,实在很瞌睡的时候,鸟叫声吵得很,我做梦都在捞起一根竹竿去赶麻雀。
想起一个护林员大叔,他救过很多的鸟,有失去亲鸟的猫头鹰,被老鸟丢下的斑鸠,还有猫叼回去的小喜鹊,都被他养活了,他像鸟爸爸一样给捉虫子,喂水,实在抓不到那么多虫子,就给喂煮熟的米粒。等到鸟长大,他就放它们自己飞走了。







3月6日下午三点。又去了池塘那边。路上遇见一只体型挺大的白猫,很快地跑进了路旁灌木丛,我刚把婴儿车转向,指着猫给小孩说话,“有一只猫猫!白猫,猫呀。喵,喵,喵”,就听见林子里“嘎嘎”两声鸟的惊叫,然后一阵猫扑腾的响声,那里的石楠树枝动了,又恢复了平静。
妈妈跟小孩说,“听见没,鸟被猫吃了吧。”当然,他什么也没听懂。我很想知道猫到底吃了什么鸟,想让妈妈推车站在那里等,我去看看。但小孩已经不愿意地在车里“啊,啊”的闹了起来。我们脚步一停,车子不动,他眼前没有什么吸引他看的,就会这样急躁的闹起来。只好赶紧推他走了。
我去拍紫玉兰的时候,镜头晃了一下,对焦到后边房子的窗户上去了,惊奇的发现,那窗台上蹲坐着一只白猫,静止不动像摆件一样,再仔细去看,旁边还躺着一只黄猫,黄猫转过头来看向窗外,紫玉兰的影子印在玻璃上。岸边那棵白玉兰的花朵站满枝头,逆着光花瓣是细腻的脂白色。
池塘倒影着花、树、垂柳和天空,植物的轮廓消失了,光与色的变化形成层次丰富的暗绿、明黄。水底,有宁静又深邃的另一个世界,吸引着人沉醉其中,想要看清一点,再走近一点......
"它浓浓的白,包含着一个空无所及的梦,包含着一种永不存在的快乐。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继续屏息,向那幻影致敬……在意外的脚步来临之前,在我走开的时候,这朵完美的花儿在升起的水泡中清晰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