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翻】《作者不详——推理作家的读本》序章by三津田信三
作者不详——推理作家的读本
原作:三津田信三
出版社:讲谈社
翻译:水七木
写在前面的话:本文原著版权归原作及原出版社所有,翻译版版权归本人所有。本文翻译纯属个人兴趣,仅供学习交流,任何形式的转载请先联系作者。这本书有点长,分上下两册,我准备边看边翻,但进度不能保证。今天先把序章——杏罗町放出来。大体上本书的结构是一个短篇+解谜的方式,穿插主线叙述进行的。
2020.4.9,全书已翻译完成。
另附上本书的目录:
杏罗町
第一话 《迷雾公馆》 依武 相:
https://www.douban.com/note/753127950/
星期一:
https://www.douban.com/note/753360426/
第二话 《食子鬼起源》 丁江 州夕:
https://www.douban.com/note/753723558/
星期二:
https://www.douban.com/note/754027558/
第三话 《杀人为乐》 泥 重井:
https://www.douban.com/note/754605260/
星期三:
https://www.douban.com/note/754844218/
第四话 《底片中的投毒者》 廻数回 一蓝:
https://www.douban.com/note/756303320/
星期四、“古本堂”:
https://www.douban.com/note/756425274/
第五话 《朱雀妖怪》 笔者不详、星期五、星期六(凌晨):
https://www.douban.com/note/756772195/
第六话 《钟塔之谜》 舌渡 生、早期六(下午):
https://www.douban.com/note/757059504/
第七话 《首级公馆》 裕:
https://www.douban.com/note/826455004/
星期日:
https://www.douban.com/note/757711374/
迷宫草子、作者不详:
https://www.douban.com/note/758006587/
杏罗町
我认为这个世上存在着如此之地,此地对自己来讲本应非常惬意,但在察觉到这点之前会意识成别的东西,决不能与之邂逅。置身于此,除了自己之外的周遭时间似乎全部都停滞了。这种充满幻想的世界仿佛就在这个世上的某个地方。
这种地方或是绘画中所描绘的风景,或是照片中所拍下的一部分景色,或是电影或电视里的街道一角,因人而异。但是,如果是绘画或照片的话则会比其他的作品欣赏更长的时间,如果是电影或电视的话在发出“哎呀?”的惊叹之前画面就已经放过去了——这种通常只能邂逅、连意识都无法实现的场所,一定在这个世上的某处等着我。
遗憾的是,大部分的人连这种场所的存在都不知道,就这样荒度了一生。即使他们察觉到了也搜寻不到。我偶尔会看到像是失了魂一样反复旅行的人,那不正是为了寻求只属于自己的场所而无意识地彷徨的缘故吗。然而,想要寻找的东西往往近在咫尺。于是,我幸运地遇到了杏罗町。
奈良县杏罗市——在那个私营铁路终点站为中心而发展起来的繁华街道的不远处,杏罗町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虽然这片土地是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成年之后也经过了几年的岁月,但我竟然还是不知道杏罗町的存在。
当时,大学毕业四五年的我从刚毕业就到此工作的京都D出版社的销售部调动到了编辑部,负责策划和编辑一些不太感兴趣的专业书籍。虽说我从前就喜欢书,但也并不是特别想当编辑。同样都是工作的话那最好就从事跟自己喜欢的事情相关的工作吧,我就抱着这样极端消极的动机进入了公司。
虽然我喜欢推理小说,读过书也写过书,但从没想过要进入推理小说出版社,也没有想过要成为推理作家。这并不是自谦自己没有才能——不过我也没认为自己有才能——而是这个世上并不会天真到仅凭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能维持生活。我虽然年轻但也有这样相当冷静的想法。
原本关西地区就没有推理小说发行商,更重要的是制作方的数量就很少。所以不管是什么领域,只要能从事书籍相关的工作就好。进入该出版社,只是因为与其他专业出版社或书店相比,涉及的领域更丰富多彩而已。另外,虽说不是推理小说相关的公司,但它旗下还有印刷公司,这或许是我觉得有点有趣的原因吧。
跟我相比,我的朋友就实在太了不起了。跟我关系最好的飞鸟信一郎,嘴上总是挂着“我要成为高级游民”之类不知所云的话,连工作也不去找。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一直翻译英美的怪诞小说卖给出版社,虽然也不告诉我那些小说讲的是什么,但总归是开始了文学研究。此外,他似乎在写一些推理系或是怪诞系的小说,但也对我保密。从表面上来看他的生活或许过得马马虎虎,但是,对于熟知本人的——承认他才能的——我来看,信一郎对自己想要走的路看得相当清楚。
另一个朋友叫祖父江耕介*,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持续给推理系的杂志投稿,仅仅靠此“实绩”,便迅速前往了东京。当然这种事是没有一点用处的,实际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从零开始。但是他还是说着“出版相关的工作还是得去东京”,毫不犹豫地去了东京。说到鲁莽也不过如此,但他和信一郎一样,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也好好地考虑过,为了达到此目的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注:此人姓“祖父江”,名“耕介”。第一次看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说的是“我”的祖父叫江耕介,查了下才发现“祖父江“是日本的一个稀有姓氏。】
恐怕周围的长辈看来,找到工作并成为正式社员的我才是看起来最有出息的吧。无论怎么想,他们两人都是吃不饱饭、没办法满足地自力更生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种看法也是正确的。
但是,当时的我不断地对某种事物怀有类似于憧憬的心情,现在看来,这份憧憬或许是我对他们自卑感的反作用吧。我隶属于公司这种组织,每月按时领工资,过着安定的生活。他们两人虽说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但却不能说他们能够独立生活。但是,两人在几年后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才能与努力而成为自己所选择的那条道路上的专家吧。我又如何呢?只能一味地当着卑微的工薪阶层吧。这决不是空想也不是妄想。三人将来的状态我看得非常清楚,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或许是感受到了朋友的羞愧的想法吧,这个时候信一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你之后会成为作家。”
飞鸟信一郎是个奇怪的男人,明明生在关西长在关西,但他从小就几乎不讲关西方言。“虽然讲普通话,但对于电视一代*的人来说没什么好难的吧。”对于他本人来讲是理所当然的。话虽如此,但他跟东京人说话的语调有些不同,难以让人猜到他的出生地。在关西度过了大学以前的时光,讲着一口东京话却又没被欺负,过着这种学生生活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他的语调应该不是标准的东京话吧。与他相比,祖父江耕介去了东京后却没有要放弃关西腔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精进了。结果,只有我自己的说话方式被他们的语言所左右,竟丧失了独立性。【*注:电视一代,日语原文为「テレビ世代」,指从小家里就有电视机,每天都能看电视,受到电视的影响而成长起来的一代人。】
总之,如果耕介用关西腔对我说“你的话,之后会成为作家”,那或许并没有当真。但如果是信一郎用独特的口吻说着“你之后会成为作家”,我的心情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我在学生时代确实出过同人志,其中还写过三部推理小说。工作了以后虽然时间变得零碎了,我还是在坚持写作。但是我自己非常清楚,那些作品都成不了气候。所以我对信一郎的话——完全没有根据的话,感到有些愠怒。反正大家都是写小说的,自己难道不一样?就这样气得有些无厘头。
此外他还经常用着那种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的腔调对我说:“因为能成为日本的埃勒里・奎因的就只有你了。”这当然不是因为我会写极具逻辑性的本格推理,而是因为那时已经退休的我的父亲是一名一直干到警视正的警察。我成为推理作家的话,那就跟埃勒里・奎因与奎因警长是一样的了,仅此而已。
奎因之类的话是性质恶劣的玩笑话——不过相对于奎因,我大体上还是更喜欢亨利·梅利维尔爵士*。虽说如此,我也并不想有他那样的身体和性格——我虽然觉得不要随随便便地说些“成为作家”之类的话,但另一方面,我实际上又一直在想,这家伙该不会是认真的吧。我嘴上虽然批判着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说话方式,但是心里的某处已经把他的话当成了一种依靠了吧。【*注: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密室之王卡尔笔下的丑角侦探。他秃头肥胖、戴着黑框眼镜且长相凶狠,总有被迫害妄想症,讲起话来颠三倒四,还经常大呼小叫、满口脏话、咆哮动怒。登场于《犹大之窗》《女郎她死了》《九因谋杀成十》《爬虫类馆杀人事件》等作品中。】
当我有种被朋友抛下的感觉时,我到了休假便经常不选好目的地,一个人信步地在杏罗町游荡。那里有着小学和中学时代四处奔走的令人怀念的风景,也有着活了20多年却第一次看到的光景。
信一郎打趣地称呼我的散步为“乱步”。他有时会跟我一起“乱步”,但一般中途就分开了,没有哪一次是一起行动到最后的。那是因为所谓“乱步”,“乱步者”在当下就能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前进,这种冲动比什么都重要。我想进入某个小巷,而信一郎并没有这种想法时,那就只能在此分别。这就是“乱步”的意义。
不过在当时,我在这种散步中所追求的东西,就像萩原朔太郎*的《猫町》中所叙述的那样,相比于散步途中故意让方向产生错觉,更为贴切的是让自己启程到现实风景的背后,以证实“某个四维世界——景色背后的真实存在性”这种假想。作者在书中描写道,主人公为了实现这个旅程而付出了令人感动的艰辛努力,这让我产生了无限的共鸣和怜惜。【*注:萩原朔太郎(1886-1942),日本诗人。他将口语自由体诗经过艺术性方式完成后树立了新的诗风,开辟了日本近代诗的新天地,被称为“日本近代诗之父”。著有诗集《吠月》《青猫》《冰岛》,诗论集《新的情欲》《虚妄的正义》,小说《猫町》等。】
就是在散步也好、徘徊也好、彷徨也好的持续的“乱步”中,我到达了杏罗町。
杏罗町还残存有过去类似于城下町*的影子。不过实际上并没有城池,而是以寺院神社为中心而形成的寺町。连绵不绝的寺庙院墙与民居之间错综复杂的小道所组成的街道简直就是制作极其精良的电影的一幕,宛若现实中不存在的和式迷宫一般。几处佇立的民居显示出重要文化遗产的风貌,时不时地突然出现的茶屋等商店造型非常古朴,让人感叹这些商店究竟是何时创立的呢?道路极端狭窄,车辆几乎不通过,连走路的行人都很少碰到。本来应该会有游客摩肩接踵地涌到此处来,但却并未见到类似游客的身影,一定是因为这里没有记载在观光手册上的缘故吧。【*注:城下町,日本的其中一种都市的形态,以封建城主的居城为中心而发展出来的城市。】
最初造访这里——不,误入这里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像是穿越了时空,脑海中一闪而过了一个愚蠢的念头:从前在NHK的少年系列电视剧中所见的科幻作品中出场的主人公身边所发生的事,是不是也在自己身边实际发生了。当然,这里是现实的杏罗町的某处。但是,那时的我确确实实是身处于异世界,自己偶然间闯入了存在于异空间里的奇妙的街道。
那天我只是确认了地点,便回家了。到达杏罗町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所以没有在町内漫步。但真正的原因却是,我总觉得就这样踏入町内的话,眼前的所有都会坍塌。这一处的风景勾起了令人怀念的甜美乡愁,但在另一处却隐藏着歪曲的景象。我强烈地感觉到,如此特别的世界会被自己的行动所蹂躏。那时的杏罗町果然已宛若他物,抑或是我自己正在做白日梦,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杏罗町吧。
从那以后,每几次的“乱步”我会选择一次前往杏罗町。不是每次都去的原因在于,好不容易发现了令我中意的场所,我担心过早地感到厌倦。然而,这完全是杞人忧天,反而几次中才去一次让我感到饥渴,从而便有了欲求不满的感觉。不久后从几次去一次变成了两次去一次,最终漫无目的的“乱步”本身就成为了杏罗町散步的代名词。
让我担忧的厌倦并没有出现。毋宁说我产生了新的担忧:我是否有时间能够了解町内的每个角落呢?我明明还只有20来岁。还没有哪个街道能像杏罗町这样让我痴醉。这跟曼妙而美丽的感觉,或是富有情绪而别有风情的感觉不一样。我也不认为是奇思妙想或是唯美绝伦。就像开头所描述的感觉那样,自己的时间在流逝而周围的时间却停滞了。或许对某些人而讲这有些可怕,但对我来说这里让我泰然自得,甚至想永远置身于此。
就这样,开始造访杏罗町后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了一家古书店。出差前往其他县市,最让人喜出望外的事便莫过于腾出闲暇找到了一家古书店。所以,知道杏罗町里有古书店后,我有些欢欣雀跃。
这家古书店在一条小巷的深处,这让我之前都没有发现它。仔细观察小巷入口的墙壁,纹理清晰的木质招牌上用毛笔书写着一目了然的店名“古本堂”。但是,相比于一个一个的民居或商店,更吸引我眼球的是街道的整体风貌,所以关键的招牌却并没有入我法眼。然而就在某个时刻,它突然间闯入了我的视线。
进入小巷一路前行,尽头处有一扇门。这是一扇嘎啦嘎啦地往一旁滑开的拉门。店内就像鳗鱼洞一样向深处狭长地延伸着。如果没有这扇门,或许会让人产生小巷会继续那样延伸的错觉。进入店里后左侧墙壁主要摆放着单行本的文学书,右侧墙壁则是日本文学、史学、心理学、民众学等专业书。尽头处坐着像是店主、让人看不出年龄的男人露着自己的左半身,这是因为店里从尽头处以U字形折返。然后店内再度像鳗鱼洞一样延伸到另一扇门,穿过这扇门则是完全不同的小巷。也就是说,“U”字的两处顶点分别有一扇门。
然而,让人惊叹的是,这两处门所通往的小巷却永不相交,分别通往各自的场所。这种构造确实与迷宫一般的杏罗町相衬。这神似于江户川乱步所爱用的一种诡计——明明是一户人家但内外却与町名不一样的不同地区相邻。看到如此构造的我心里暗自窃喜。实际上,我最初进入的小巷属于杏罗町米道,而另一边的出入口其地名叫作杏罗町家中。顺带一提,“U”字处折返后的店内左边是新书,右边则是文库本。
后来我才知道,这家店不定期地会发行一种叫作《古本堂通信》的册子,Logo上配有U形字样。封面上印有Logo和两条小巷所属的地名、店铺地点的平面示意图,对于远方来的顾客来讲可以充当地图的作用。看来无论是填杏罗町米道还是填杏罗町家中,邮件都可以寄到“古本堂”。还真是一家有趣的店。
从此以后我便经常泡在“古本堂”里。虽然店里的推理系或怪诞系书籍种类丰富,可毕竟还是店里的构造让我痴迷。
不久后,我跟“古书堂”的店主神地先生也开始聊上了天。我俩之间决不是夸夸其谈,而是互相阐述自己的读后感。店里经常都没什么客人。偶尔会有初中生模样的女生站在文库本的书架前,但也没有遇到什么客人能让人心中为之一动。我对于这家店是如何做生意的感到不可思议,但只要古书店有特定的专门领域的话,也会吸引特定的顾客。很多古书店还没有实体店铺,或许也没有担心的必要吧。
我把这家古书店的事——毋宁说是杏罗町的存在——都对飞鸟信一郎保密了。最初误入杏罗町时,后来发现“古本堂”时,本打算立刻就告诉他。但是跟他碰了面后,总是觉得还是过段时间再讲吧、下次有机会再跟他讲吧、下次直接带他来好了,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无限延期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心胸狭窄吧,只想把此处当成自己的秘密基地。后来我想到,向他保密的内疚感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近乎于快感的心情,所以我才总开不了口。
告诉他的契机有些无聊。信一郎对我说好久没有“乱步了”想跟我同行,于是我们一起出了门。但是那个时候我想要“乱步”时自然而然地便向杏罗町迈开了步伐,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把信一郎领过来了。
我不知道他对町本身抱有怎样的感想,或许觉得有点不错吧。尽管如此,我对中意之处没有进行任何说明也得到了他的理解。信一郎一眼就被“古书堂”吸引了。他成为了店里的常客,有时候会独自前往。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后,有一天,神地先生从店深处拿出一本书给我们看。那个时候古书店的店主已经知道了信一郎和我的兴趣和嗜好,所以觉得我们两人应该会感兴趣,才把书拿出来的。
这是一本名叫《迷宫草子》的文库本大小的书籍——这么说或许有点抱歉,这是一本制作拙劣的同人志。怎么看也像是外行手工制作的商品——对,就是字面意思,用自己的手一册一册制作的。虽说如此,从装帧及内部排版可以意外地看出有着相当的韵味。总而言之,这种能力跟制书的技术简直判若云泥。似乎花了不少金钱和工夫的硬皮封面也完美地失败了。硬皮没有完全伸展开来,形成了无数的褶皱将书包裹起来。
当时信一郎看了看内容,立刻就认识到这是一本非常奇妙而特殊的书,以作为无名的同人志来讲有些破格的价格买入了。他联系我的时候,语气兴奋得有些罕见。这可不是一本简单的书。他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就传达过来了。
之后,信一郎和我就围绕《迷宫草子》这本奇怪的书,陷入了极为奇特的读书体验。虽说极为奇特,但已经连细节都回想不起来了,到现在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事。体验强烈却只留下了淡淡的记忆——它从大脑的深处,最底层的地方,慢慢地、渐渐地复苏。
十多年前的朦胧记忆复苏的契机在于,去年夏天出版的《忌馆——恐怖作家的宅邸》刚刚搁笔后我便卧病在床。
对于我个人来讲,这是对那个家中所发生的种种事件——也就是为了诀别——而记录下来的稿件,但是完稿后我的身体一下就垮掉了。之后主管医生看了《忌馆》后,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呆滞地告诫我说:“遭遇了那样的事件本来就已经有问题了,你居然还写了书,这等于是再次体验那些事件,怎么可能会没事。”然后又忠告我说,不管是工作也好还是兴趣也好,推理、恐怖或是怪诞幻想之类体裁的书暂时不要读、不要写也不要看了,让我好好地疗养并放松自己的精神。
实际上我自己也有一段时间过得比较惬意。公司那边的带薪休假已经积累了不少,所以没有什么大碍。寒冬期间《日系恐怖丛书》的策划数也减少了,所以也没有给工作造成障碍。我有时还想,久违地回趟老家跟信一郎见一见,兴高采烈地谈天说地,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在那时,跟《迷宫草子》相关的记忆片段有那么一点点、略微地从脑海深处浮现了起来……
就像当时一篇一篇地挨着读《迷宫草子》中的文章那样,记忆也慢慢一点一点地复苏了……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再度置身于十多年以前发生的事中,而现在却完全被封印在脑海中遥远的最深处。
结果,明明被告诫了不要读、不要写也不要看推理、恐怖或是怪诞幻想之类体裁的书,但我还是一点点地开始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或许是因为记录了那个家里所发生的恐怖体验,才解开了另外的可怕记忆的封印吧……
不,与其说是记忆的封印被解开了,不如说是记忆本身——不,更准确地来讲应该是类似于记忆的某种恐怖的东西,以惊人的气势喷涌而出……
就像是……就像是……被强迫地阅读疯子在病房里青白色的墙壁上所写下的疯言疯语,抱着这样的体验,记忆慢慢地复苏……
《迷宫草子》,这确实不是简简单单的同人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