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 | 霍乱时期的爱情

| “不可能换个方式共同生活下去，也不可能换个方式相爱，世界上没有比爱更加艰难的事情了。”

在此coronavirus肆虐的特殊时期重读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无疑是应景的、揪心的、令人感同身受的。这部小说写的是爱情故事，却不落入俗套，是因为马尔克斯用这个故事写尽了爱情的所有样子和各种形态，费尔米娜和阿里萨穷尽一生去寻找所谓的“完美之爱”，经历了一切爱的复杂多变和人心的曲折幽微。所以事实上，《霍乱时期的爱情》的爱情主题蕴含了爱情、死亡、恐惧、青春、生命、时间等一切关乎人类存在的形而上问题。这就解释了为何马尔克斯如此偏爱这本小说，甚至认为它才是他最好的作品，是他发自内心的创作。

LOVE IN THE TIMES OF CHOLERA剧照

书名中有两个关键词：霍乱和爱情。其实马尔克斯开始动笔写这本书不久后，《百年孤独》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得奖之后，他忙着应对诺奖带来的荣誉，《霍乱》被搁置。一年之后再次提笔，已经不满意之前写的开头。重写时，他做了一个很大的改动，就是将故事发生的时间往前提了50年，让一切发生在一个更加动荡不安的背景下——1880年到1930年间的哥伦比亚。

这段时间的哥伦比亚有三大灾难：战争、环境破坏、和霍乱。霍乱，同瘟疫一样，是一种传染病，放到现在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在一百多年前的美洲，霍乱远比战争和环境破坏可怕得多，是加勒比地区“死神”一般的存在。

弗兰克·菲雷迪在《恐惧How Fear Works》中写道：“人类必须被定义为脆弱的生物吗？我们必须心怀恐惧吗？一旦提出这些问题，我们就已经走在了本能意识到还有其他选择的光明之路上。”这与马尔克斯在《霍乱时期中的爱情》中的解读不谋而合，人人自危的霍乱年代，他却说爱，可以让我们战胜人类终极的恐惧——死亡。霍乱，是这本小说的时代背景，也是恐惧的代表，“霍乱时期的爱情”，就是恐惧中的爱情。在马尔克斯的笔下，爱情和恐惧互为因果，我们因为爱情而恐惧死亡，又因为恐惧死亡而渴望爱情。

阿里萨用了一生的时间追寻他爱的那个人，以及心中完美的爱情。二十岁时，他和费尔米娜没能结婚，因为他们太过年轻；经历无数人生曲折后，七十岁时，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阻碍，但他们还是没能结婚，因为他们太老了。一生中，他们分别经历了一见钟情、友谊式爱情、日久生情、爱而不得、不伦之恋等种种爱情，我们总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曾经经历或正在经历的一种。

| “爱是一种能力，有的人生来就有，有的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

我能写过一篇关于读《百年孤独》的感受马尔克斯| 买下一张永久车票，登上一列永无终点的火车，虽然《霍乱时期的爱情》远没有《百年孤独》复杂，但它依然是一部略难读的书，光是跟主人公有情感纠葛的人物就有二十多个，其中情节我并不想过多赘述。马尔克斯讲故事的方法非常复杂，他喜欢频繁切换视角，把线索潜藏在故事的背后，他笔下人物的命运都往往暗含某种规律的相似，或许是时间上的反复轮回，或许是镜像的对称。

《霍乱》里就有一组很典型的镜像人物，费尔米娜的两个男人，医生和阿里萨。医生克制，阿里萨放荡；医生轻视爱，阿里萨太重视爱。在费尔米娜和医生琐碎而沉闷的婚姻生活中，费尔米娜曾质问医生，难道医生看不出她并不幸福吗？医生却冰冷地回答，对于婚姻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稳固。医生一生蔑视爱，不懂爱，只有在弥留之际才对费尔米娜说：“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是他唯一一个表达爱的瞬间，因为他终于害怕了，他要失去她了。相比之下，阿里萨虽然没有和费尔米娜在一起，但他始终望着她，怀着恐惧，怀着忧虑地看着她。

| “我去旅行，是因为我决定了要去，而不是因为对风景的兴趣。”

小说的最后，费尔米娜和阿里萨一起乘船出行，他们不像相见恨晚的情人，也不像一对老夫妻，而是一对跨越了时间的爱人。到这时，他们明白了，爱就是爱，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不是同情，不是陪伴，是生命与生命之间无法替代的交流。离死亡越近，爱情就越浓郁。他们都想要快点去爱，因为时间不多了，但又害怕去爱，因为自己太老了，不再美好了。

为了只和费尔米娜在一起，阿里萨把船上的乘客和货物都转移了，在船上升起了一面黄色的霍乱旗，船将无法停靠在任何港口。这一对老人选择一直漂浮在海上，因为岸上那个没有爱的世界，比死亡更恐怖。

故事的最后，船长问，到底要漂多久呢？

“一生一世。” 这是阿里萨最终作出的承诺。在经历了激情和亲密后，这句承诺把完美爱情的拼图补齐了。他真正学会了如何去爱。

|“爱真的存在，幸福真的可能。”

这是马尔克斯在诺奖领奖台上说的一句话，他始终认为，我们现在身处的冷酷现实是虚伪的，而他笔下的充满热情和爱的疯狂的世界，才是真实永存的。爱和死亡一直是他乐于触碰的主题，对死亡的恐惧一直在催促我们去做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而面对恐惧时人类焕发的勇气和决心，才是最最可贵的。

年轻时读《霍乱时期的爱情》，读到的是狂热和义无反顾；中年时读，是相濡以沫和珍惜眼前人；而晚年时读，应是不悔和释然。

趁年轻，勇敢去追求爱，爱情这玩意儿，可不是一辈子什么时候都会遇到的。

很庆幸，我遇到了，也抓住了。

感谢关注“始终坚信爱情”的Evita老师：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爱娃西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