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时期的日常 | 路的尽头是南山
昨晚定的闹钟还是没响。总是拉不严实的窗帘,阳光刚好斜斜地洒进来,铺满灰蓝色的被子,顺着床沿一直淌到地上,原来光真的会流动。
眯缝着眼伸个懒腰,晚上做的梦又记不起来了,有一种丢了东西的失落感。
昨天新剪了几支绿萝,王老师把它们插在高脚瓶里,搬到阳台上。不能出门的日子,总是格外珍惜阳光照进来的地方。

二环上来往的车还是那么少,似乎是知道主人们都有心事,它们比往常安静很多。
习惯站在阳台刷牙,因为向南望就是秦岭的方向。天气好的时候,山脉轮廓起伏,一层叠着一层,远淡近浓。
常常产生错觉,好像路的尽头,就是南山。那里有峪口,还有瀑布,有稚子戏水,有老翁钓鱼。
路上驶过的车辆,大都在南山留下过辙子。现在的它们,是不是和我一样期待,期待着三月桃花,四月竹马,五月的热风掀起大街上的裙摆,然后终于一起欢唱。

居家的日子里,我和王老师一人一处办公。他在的地方,能听到我的音箱里流出的各种小调,我在的地方,能看到半掩的门上折射的他的影子。
门里突然传来王老师的声音,说是关于排查隔离的事。
他说,家里就咱俩,过去这么多天,该接触的早接触了。我关掉音箱,跳到他的转椅上,怎么办,隔不掉的!
最后,我们一致决定,下午煮点老茶,二十年的。
其实还好,你别过度敏感,王老师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打开音箱。
我说我也还好,就是突然发现:原来任何事情,好的或者不好的,每离自己更近一步,情绪上的感同身受才会更多一点。
原来遥远的哭声真的很难被听见。
前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忘了是什么起因,可能就是无聊闹着玩,指着王老师脱口而出——拿上你的出入证,go hoooome
沙发上笑到肚子疼的两个人,突然面面相觑,在继续宅家的日子里,原来我们不能真的吵架。因为那样的话,既无处可去,还要相依为命,会~很~尴~尬!
平常日子里的琐碎与争吵,浇花与煮茶,是大自然赐给每一个普通人的运气,虽然细微,但人人有份。若不是放在非常时期的放大镜下,大多数人是看不到裹在里面的运气的。
因为我们总有一种感觉,别处的生活会更好。有人有很多项目要谈,有人有很多课要讲,我有很多字要写。各有各的忙碌,没有时间生活。然而现在,或自愿或被迫地,我们在低密度的时间线上游走,和生活的真相近距离接触。
然后发现,这样也挺美。浇完水的铜钱草一簇簇地支棱起来,挺美。新剪的绿萝在一呼一吸间缠满了气泡,挺美。煮沸的老茶一边咕嘟咕嘟一边上下翻腾,也挺美。
还有路的尽头若隐若现的南山。如果三月桃花来不及,那就相约在五月的热风里,任裙摆飞扬,我们放声歌唱。
就当一切如常,就当一切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