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塘酒话

在我大姑表哥考上武大博士之前，我们隆兴垸出过的学历最高的人是我隔壁家财经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的大姊王菁菁。

王菁菁还有个弟弟王鑫鑫，他俩是前后脚着地的龙凤双胞胎。他妈生他俩时遭地罪不轻，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命虽然捡回来身子却败下来了，二十岁出头奶子就瘪了下来。家爷到南襄河打了几十条裹籽的鲫鱼，熬汤让她喝了七八天也愣是没让她生出奶来。

两个小伢儿没奶吃连哭闹的劲都没有，成天无声无息地睡在摇窝儿里，干黄的皮肤让人看着就生怜。家爷只能到镇里买高级奶粉来吃，但一袋奶粉吃不上三天，花销大得让家爷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他奶奶也心疼，只能多熬些米汤充数，喂两个伢儿的时候偏心，总让王鑫鑫多吃奶粉少喝米汤，王菁菁一顿也就能吃上小半勺奶粉。半年下来，王鑫鑫脑肥脸圆像只肉球，王菁菁瘦得跟柴禾一样。

起初他奶奶和家爷都觉得孙子一脸福相很是欢心，等到上学的时候才发现王鑫鑫蠢得像猪，读四年级了还背不全乘法口诀表。王菁菁却精得像猴，连年拿奖状。也不知是不是以前吃的奶粉是不是勾兑了石灰。

成年后的王鑫鑫也说不利索一句整话，出去打工也没人愿意收，只能窝在村里他幺叔开的超市里帮忙搬搬货。王菁菁已经研究生毕业进银行工作了，嫁给了行长家的侄子，步入了吃商品粮的阶层。

村里的人讲起这两人来，有个精辟流行的说法：一棵桃树锯下来劈成两半，一半雕成了菩萨，一半做了茅缸上的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