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白芹
白芹是我的乡愁。 十八岁出门远行,才知道白芹的可贵。一别十余年,它与西成桥小小栗,雁来蕈,酱油豆一起,成为我味觉记忆中的“四大天王”。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人在他乡,鲜遇同乡。幸得偶遇,总是会忍不住问:油菜花开了吗?山里的雁来蕈长出来了吗?白芹上市了吗? 即便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也总是怀着几分共同的向往,咽下口水,望梅止渴。 回到家中,已近黄昏。饭桌上一盆清炒白芹顿时让我眼前一亮。上海有时也能买到白芹,但从来都是半青半白的,从来没有这样新鲜的、饱满的、纯粹的白芹。它脆而嫩,清香扑鼻却没有一丝普通芹菜的药味(普通芹菜,在溧阳被叫做“药芹”,大概是因为有一股奇怪的药味,也足见白芹的傲娇与正宗。) 老爸总是骄傲地对远客说:白芹,全世界只有中国有,全中国只有溧阳有。 于是远客便迫不及待地举起筷子,品尝这难得的人间美味,赞不绝口。 白芹的唯一,不是因为品种的唯一,而是因为对栽培技术的要求之高,令人咂舌。栽种白芹,需在水田间累起一人高的土,把这娇贵的白芹种在土壤的最底层。白芹见不得一点光,全靠在黑暗的泥土中凭着本能向上生长。收获之日总是在寒冬腊月,农人穿着整套的防水衣,站在冰冷的水里,把泥土剥开,便露出了鲜嫩欲滴的白芹。 不知道我的祖先,是如何奇思妙想,才会发明出这等奇特的栽种方法。 白芹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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