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坛

地坛不是一个特殊的地方。比邻而居,当年看蜡像,春节逛庙会,与同学里面散步,抑或贪捷径从东门穿西门步行去青年湖公园,地坛都是作为背景,存留的印象也淡淡的。读史铁生的《我与地坛》,亲切,合上书也曾想文章里都写了地坛什么,为何要这么写,然而我最终没想出清晰的答案来。有些地方懂,有些不懂,仅此而已。说这些,并非故作玄虚,更不是用金圣叹所赞许的“草蛇灰线法”引出什么大论,因我要说的这件事发生在地坛,我只想作一下背景交待。
我送儿子学丽丽英语之前,地坛对于我确实只是如此,而当我等待儿子上课在外滞留有两小时空闲无法打发时,情况发生了变化。旁侧只有地坛这个园子,虽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与周边相比又显得空旷,我于是很自然地走了进去。
开始的时候,因为无聊,我只想在园子里找些能让我不那么无聊的东西。一朵花,一株野草,几片古建筑上的瓦,跳舞人的某个动作,婴儿车里婴儿哭泣的表情,古树身上盘扭的疙瘩,抖落的空竹,飞起的鸽群,凡入眼有趣则多留意,不感兴趣就视而不见,一切乐得自在。这样足足看了些日子。
某一天,闲逛间,心中莫名生出些不过瘾,转念一想自己喜欢拍东西,反正也是闲,何不加进来,掏出手机去拍呢?景色入眼帘,我手拍我心,那些曾经或者当下自己感兴趣的画面,一一被我收拢镜头里。
走多了,拍多了,渐渐有些心得,有疑问,发照片给白哥,也陆续得些点拨或肯定,自己胆子更大了,内心不断充实起来。这一走一拍,大半年后,终于明白了来地坛的人原来都有自己的地盘的,譬如那些拉胡琴的,常在东门北的亭子里;跳舞的,多集中银杏路以及斋宫门口;合唱团则在瘦山石垒成的假山旁,领唱大姐永远用热情洋溢的语调说话;抖空竹的是几个老头,在北院西侧,僻静的老槐树下;牡丹园北一片不高的柏树林,那里是中国式摔跤和习武者的场子;锻炼身体的人扭着身子走来走去,穿行不止;推婴儿车的,不时弯腰调整孩子的姿态。拍吧,有的是对象,有的是素材,从建筑到人文,这里都有的可拍。不怕拍,只怕拍不好。
从孩子上丽丽只有两课时,到如今加到四课时,孩子在长大,时间在扩展,我在园子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几度寒暑,春夏秋冬,各有特色,各具奇妙。如今到地坛,似乎成了一个单挂起的时间点,独立于生活之外,纯粹又放松,享受着难得的精神自由。不管什么心情,有状态没状态,进去就想着拍,拍着拍着常常就忘我了。春秋时,如果太阳正好,可以啥都不干,寻一处僻静,抽烟听音乐睡觉;夏天下雨,可以呆在亭子里看雨;冬天最差,园子里冷,枯索,但如果下了雪,则可以随着兴高采烈的人群到处拍雪玩儿……
兴趣随心,无论拍照还是闲逛,安静的感觉很棒。有时候,恍然间会让人生出一种在修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