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番花信风
花信风,从字面上看,是指花开时吹来的风,深一层意指带着花开讯息的风候。

从每一年腊月(阴历十二月)的小寒节气开始,每五天变换一种季风,在每一种季风的吹拂之下,会盛开一种花。人们把能带来花开音讯的季风称为“花信风”。
花信风的来历还要先从节气和物候说起。
天地运行周而复始,大自然中的生灵—花草树木、禽鸟走兽,随着四时变幻而生生不息。人类借助花草树木的萌发与凋谢,动物的蛰伏、迁徙等异动来读取季节变化的“指令”,相时而动,或者未雨绸缪,在古代主要指农事、战事、祭祀、庆典、婚嫁等等。
我们把观察来的动植物因循时令而生发、变异的征兆称为“物候”。

慢慢地,智慧的古人把总结出来的自然界变化规律,记录下来,将一年分为四季,十二个月,一个月有两个节气,一个节气十五天,每五天为一侯,如此一来,一年就有二十四个节气,七十二物候。
在西汉年间,淮南王刘安召集许多文人墨客创作的《淮南子》(又名《淮南鸿烈》)一书中,第一次出现了沿用至今的二十四节气全记录。在此之前,《礼记·月令》、《周书·时训解》、《吕氏春秋》等都已经对节令、物候有了相应的散见记载。

再晚一些,明末清初散文家张岱撰写的《夜航船》里有了更为贴近现今二十四节气的解释: “立春正月节,雨水正月中;惊蛰二月节,春分二月中;清明三月节,谷雨三月中;立夏四月节,小满四月中;芒种五月节,夏至五月中;小暑六月节,大暑六月中;立秋七月节,处暑七月中;白露八月节,秋分八月中;寒露九月节,霜降九月中;立冬十月节,小雪十月中;大雪十一月节,冬至十一月中;小寒十二月节,大寒十二月中。”
在张岱之前的元代,有一个叫吴澄的人,根据《吕氏春秋》、《礼记·月令》考证出七十二候,以及各候对应的显而易见的一种自然界物理现象,集结成册,名为《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诗人们纷纷描摹下不同的花木开在不同时节的景象,如宋·徐师川诗云:“一百五日寒食雨,二十四番花信风。”清·董元恺词“二十四番花信风,花开花落中。”而对花信风的记载,最早出现在南北朝·梁·宗懔撰写的《荆楚岁时记》中:“一月二气六候,自小寒至谷雨。四月八气二十四候,每候五日,以一花之风信应之。”意思是,一个月有两个节气六个节候,从小寒到谷雨,共有四个月八个节气二十四个物候,每候长五天,用应花期而来的风对应它。
从小寒到次年谷雨的二十四个物候里,分别有二十四种花次第开放,因应花期而来的风就有二十四番,称为二十四番花信风。仿佛是循着花木的香气而来,也仿佛是为了传递花木的讯息而来。光是想想这款款的风致,就已经醉了。

宋·吕厚明《岁时杂记》对二十四番花信风做了详细的记录,对应节气(小寒至谷雨),分别是:
小寒:一候梅花、二候山茶、三候水仙;
大寒:一候瑞香、二候兰花、三候山矾;
立春:一候迎春、二候樱桃、三候望春;
雨水:一候菜花、二候杏花、三候李花;
惊蛰:一候桃花、二候棠梨、三候蔷薇;
春分:一候海棠、二候梨花、三候木兰;
清明:一候桐花、二候麦花、三候柳花;
谷雨:一候牡丹、二候荼蘼、三候楝花。

“始梅花,终楝花,凡二十四番花信风。”(南朝宗懔《荆楚岁时记》)一年之中花信风梅花最先,楝花最后。人们常说,“开到荼蘼花事了”。其实荼蘼之后,还有楝花。苏轼在诗中写过“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想必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了。同为宋代的张蕴写过一首《楝花》:“绿树菲菲紫白香, 犹堪缠黍予沉湘。江南四月无风信, 青草前头蝶思狂。”紫白色的花瓣,在一片绿荫中显得典雅而娇俏。楝花开败,谷雨节气终。时令入夏,百花始盛开,自此,“千红一窟,万艳同杯”,便不再见五日一变的花信。
春天结束,花季亦终了。花信的戛然而止,留给黛玉们无可收拾的感伤。然而,天地不仁,草木无情,春光从不眷顾人世间的凋零(生、老、病、死、爱别离…),人类(尤以诗人为甚)却从未放弃寄情于草木的美好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