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正苍苍
匀速地下着雨,下了一整夜,约相当于中雨,不依不饶,没有间歇。去年夏天以来老天就没有这样痛快地降过水了。躺在雨声中,虽看不到落雨,却能想象被雨打湿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窗外梅苞,浸过寒雨,想来又要饱满一层。入梦。醒来四五回。每回醒来都不像平常那样旋又睡着,要在半睡半醒之间彷徨一会儿。雨声一直在,有时哗哗的,有时刷刷的。哗哗自然是雨,刷刷则是雪粒子的声音。不指望会落能够覆盖大地的白雪,也只是想想雪的样子而已。有一回醒来忽然想起白香山的夜雨,独宿在空堂,风雨正苍苍,于是所念人和所感事纷纷而来,化作梦中镜像。另一回却是默吟李义山的夜雨寄北:何当共剪西窗烛,巴山夜雨涨秋池。介乎于梦与现实之间的吟哦,句子有些颠倒。想,白天起床做日记,就以剪烛为题可好?很多年不用烛了,我的屋子里还找得到它吗?记得哪个抽屉角落里还有两根残烛,不知还在不在?如果在,就点起来,自己一个人剪着玩玩。当年在乡下,剪煤油灯芯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风雨夕,灯火跳跃,人影晃动,我款待一个人,一杯咖啡和一杯茶……罢了罢了,那个时候哪有咖啡和茶,这分明又做梦了,咖啡和茶摆在茶几上,摆了一天还舍不得泼掉,摆成一道风景。
剪烛为题,做不成日记了。因为无烛。在心里默默剪吧。
雨一直下到今天中时。好吧,再懒一天,躺到雨停起床。哪儿都不去,坐在窗下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