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踏浪起舞，重发先生自传

72岁的退休编辑、同志母亲吴幼坚2019年10月11日早晨在广东阳江闸坡海滨扬起双扇踏浪起舞。

12月18日是先生郑成波的忌日，17日我与在旧金山的儿子远涛通话，我俩都记得阿波去世一周年了。我们已按他意愿将骨灰撒入大海，也就无须扫墓，在心里缅怀就可以了。今年10月我再次去广东阳江闸坡，那是我和先生、儿子多次去的海滨小镇。夕阳西下，我随李健《想念你》舞动纱巾寄托思念；旭日东升，我扬双扇踏浪起舞，谭晶《大海啊故乡》唱出心声。阿波童年、少年在越南海防市度过，与我婚姻生活在中国湛江市开始，他一生热爱大海，最后魂归大海。

阿波生于1940年，他2010年写下2.2万字自传《悠然回首七十秋》。他是暨大物理系1967届毕业生，2.2万字自传几天写完，我作为第一读者、退休编辑，感觉文如其人：真实、随性、自由、倔犟。儿子看了也颇为惊喜、感慨。2014年我将先生自传发博客，获得读者好评。没料到2018年博文被删除，我查看原稿，决定暂不重发全文，只选四个章节，作为对先生的纪念。

视频：吴幼坚2019金秋之舞第五辑-踏浪起舞https://www.iqiyi.com/v_19rurad3bs.html 郑成波自传：悠然回首七十秋（片断）

少年阿波

青年阿波（28岁）与青年阿坚（21岁）1968年深秋离开广州前互赠照片

一、童年的记忆

我出生在越南南定，父母亲是越南人，姐弟三人，弟弟很小就夭折，剩下姐姐和我。我应该姓阮，名字叫什么就很难考究了。因我四五岁时父亲就去世了，听我表姐说，母亲后来改嫁了。父亲走后，姐姐和我生活无着，就由亲戚带到越南一个港口城市——海防市，投靠我姑妈一家。

我的姑妈叫阮秀莲。以前在广西龙州嫁给我的姑丈——黄醒魂（籍贯是中国广东南海）。他出身名门，父亲是工程师。广西龙州一座很著名的铁桥就是他父亲负责建的。此桥在抗战时被日军炸毁。1957年9月我返中国广州求学时，路过广西龙州，见此断桥还未修复。阮秀莲在姑丈家庭中的地位实际上是二奶，上头还有一个大婆名叫郑素娥，是个儿科医生，在海防当地颇有名气，曾救活了不少病危的儿童。小时候在她客厅诊室四周的墙上，曾看见不少患者家属赠送的匾额，上书“济世功深”、“回生之术”、“医比华陀”等等。听表姐说，郑素娥的母亲在广州时只是姑丈家的保姆，后来她的女儿嫁给我姑丈，姑丈教她学医，最后成为一名儿科医生。她天生聪慧，医术高明，收入不错，成了全家的经济支柱，但由于不能生育，姑丈怕断了黄家的香火，所以娶回阮秀莲，为黄家生育了三男二女。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黄家的人认为我难养大，是个累赘，因此将我送到一家法国人开的收养所，里面的护士都是些修女，身穿黑袍，头戴白帽，当地人称“白头婆”。所谓收养所，里面基本上没什么护理，七八个病人乱七八糟地躺在一张大床上，去厕所也没人扶，过后只是用竹片代替草纸揩屁股。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死在那个收养所，家人又把我领了回来。第二次又把我送到一家保济医院，那同样是一间让病人自生自灭的医院。我印象比较深的有一次，白天我看见邻床病人来了家人围在床边呼天抢地，哭哭啼啼，我不知怎么回事，那时年龄太小，也不明白人死意味着什么。那家人哭了好一会就离开了。黑夜来临，我就伴着那死人过了一夜。

过了好些日子，我自觉身体也没什么不好，就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仅是一盒万金油和一瓶水而已。我沿着来路走回家去。医院和姑丈家仅隔一条河，那条河是法国人修的一条人工运河，可以直通红河的出口处，但不知什么原因，在姑丈住的那条华沙街给堵塞了，当地华侨都叫那段运河为掘头河（坚注：“掘头”广州话是走不通之意，如“掘头路”、“掘头巷”、“掘头河”），掘头河的河岸堆满垃圾，但因为潮涨潮落，河水还是干净的。儿时我们经常在那里戏水，也可以垂钓。沿着掘头河我回到了姑丈家，家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经历两个鬼医院，居然还能活着回来，认为我命硬，将来必定有福，所以仍然接纳我回家。

家里人见我喜欢喝牛奶（当然不是新鲜牛奶，大多是荷兰出的炼奶），就替我取小名阿牛，学名郑成波，随郑素娥的姓。毕竟她是养活我的人。小时候我在姑丈家非常勤快，拖地、劈柴、割草、捡烂菜、捞沙虫等都要干。我姑丈因出身富有家庭，颇有些公子哥儿的习气，家里什么动物都养，养狗，养猴，养兔，养鱼（热带鱼），养鸽子等等。这些动物的吃喝拉撒都要我伺候，还经常带着家里的狗到河里游泳。

家中有大量的唱片（粤曲、时代曲、外国曲）经常播放，听得多了，我自己也会唱，有些粤曲唱片我还可以整张碟唱下来，直到现在我还经常唱。那时的越南与东南亚各国一样，拥有大量的华侨，大多来自广东，操广府话较多，所以那时香港的电影、戏曲、书籍等等大多输往东南亚市场。大量的香港影片充斥着我们居住的城市，几乎每周都有新片出笼。至于香港的电影明星、粤剧老倌、知名人士、大富豪等等，越南的华侨都耳熟能详。

除了电影、粤剧外，香港出版的书刊也大量涌入越南各大城市。我最喜欢的儿童刊物是《儿童乐园》，讲的多是中国历代人物，古今传奇，民间风俗等，其印刷精美，插图优秀，故事动人，令我爱不释手。我那时喜欢写写画画都是受此影响。上学后同学们见我画得好，班上出板报时都推荐我画板头。我就照着《儿童乐园》上一则故事的插图画下来。插图内容是：一个猎人正举枪对着山上的老虎，山下有一窝小猪正在吃奶。有个外班的老师看见了，笑说这儿怎么有只烧猪呢？我听了羞得满脸通红，原来我把老虎画得太红了，不像老虎，倒像烧猪。后来，我中学时喜欢物理，考大学也考理科，画画的爱好没有保持下去。

输入越南的电影除了香港片之外，也有美国、法国、日本等国的电影，欧美的都是一些大片，场面宏大，投资巨大，大都在法国人的影院放映。最出名的有《霸王妖姬》、《美人如玉剑如虹》、《第12夜》等。日本片也很多，印象较深刻的有《大和舰沉没记》，《马来之虎山下奉文》，《贩马英雄传》等。苏联和台湾都各有一部。也有一些中国的老电影，如《一江春水向东流》、《夜半歌声》等。那时没有电视，除了看书，电影是最吸引人的。过春节小孩子有了红包，可以从早到晚连看三场。

按照我的处境：一是无父无母，寄人篱下；二是殖民地当局采取分而治之的政策，中国人与越南人是互相敌视的。华侨很看不起越南人，认为他们愚笨，忘恩负义等等。照此推理，我应该是很悲惨的，没什么快乐可言的。但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童年也有许多快乐回忆，可能是我天生命硬，再受委屈的事，在我看来也不算什么。记忆中好像没有什么悲伤之事令我掉泪，反而是遇到开心事会笑出眼泪。受过苦的人是经得起挫折和磨难，而且天性乐观的。我在湖北教书时，与我同校的一些老师，因为和老婆吵架，妻子们动不动就上吊、喝农药；附近生产队有7个女孩子，因为活干得不好，受到队长批评，说要扣工分，于是相约投水自尽，结果全部淹死。我听说后很不明白，她们这些委屈与我童年的遭遇相比算得了什么？

九、在江苏部队农场锻炼

农场位于江苏省南通市附近，是在长江边围垦出来的，位置正对常熟县阳澄湖。由于样板戏《沙家滨》的反复播放演出，沙家滨已非常出名。我们经常去那一带游泳、捉鱼、摸虾。站在江边根本看不到对岸，据渔民说有几十华里阔，江中还有扬子鳄。后来连队知道我们常去游泳才禁止我们再去。农场真是个好地方，土地黑油油的，根本不用施肥，各种蔬菜都长得很茁壮。鱼、虾、蟹到处都有，一次我居然抓到一只硕大的蟹，够几个人饱餐一顿。另一次我们摸到一桶虾，煮熟后还请女生们来吃。我们这些学生正值青壮年，都意气风发地投入劳动，还与部队的战士竞赛，他们虽然出身农村，但年纪还小，当然比不过我们这些大人了。

我由于表现好被编进炊事班煮饭，年轻力壮，无所畏惧，好胜心又强。一次和一个四川同学被派去粮站挑面粉，每人挑两袋约100斤，我和他从粮站一直挑了几十里，途中没有休息，我把他远远抛在身后。还有一次，炊事班要我骑自行车去粮站运两袋面粉回连队，去的时候明明记得经过一道木桥去粮站的，返回时可能疏忽竟找不到那道桥了。我沿着河边走，却始终过不了河，时已近午，连队已到了吃午饭时间，再回不去就要饿肚子。我一时性急，赶快脱了衣服，那时正是3月，河里还有些冰块没有融化。我咬着牙关，首先将自行车扛过河，然后再扛面粉和衣服等。我终于顺利过了那条小河，回到连队正好赶上吃饭。那时饭前还要先朗诵毛主席语录。我选了一条最简单的语录：“要斗私批修。”赶快念完就去吃饭了。

部队农场随着全国文革运动的部署，展开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每个大学生都要写一份材料，交代在文革中的经历和认识。该写的真实情况我都一一写了，然后交给我的上级——解放军司务长。那时林彪还没有倒台，他的四大金刚之一的黄永胜还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广州军区吴有恒专案组常有公函到农场，要我提供有关吴的情况。大大的“广州军区专案组”公章，令场领导认为我问题不小，司务长看了我写的材料后，认为我不老实。他说你净替自己评功摆好，一点没有触及灵魂交代犯下的罪行。我听了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火冒三丈地顶牛：“我的确在文革中就做了那些事，材料已写得很清楚，如果你认为我犯了很大的罪行，要枪毙要坐牢随你便！”因为对我的情况不了解，也拿不出我有任何差错，只好不了了之。由于这个原因，我被调出炊事班，回到了生产班。因为炊事班毕竟是部队的要害部门，容不得有嫌疑人存在。

我知道我在任何国内单位都不会受到信任。我在农场曾有过申请入党的要求，我的班长（解放军）曾明确告诉过我，像我这种有海外关系的人，除非有特殊贡献，否则入党是很难的。我从此也就死了这条心。不过我对共产党还是心怀感激之情的，因为像我这种海外孤儿，无依无靠，回到中国居然一直得到国家的资助，从中学到大学一直享受一级的助学金，毕业后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人，也应该知恩图报了。但由于从小无人管教，沾染了一些社会低层的俗习，放荡不羁惯了，因而在单位里往往不受领导赞赏。我在湖北应城石膏矿呆了5年，也没有多大收获，一来那时“四人帮”当道，老师的社会地位很低，人人看不起，所以工作也就没什么动力，二来思乡心切，想赶快回广东与未婚妻团聚，所以工作上也就得过且过。但我没有想到的是2003年我返回湖北旧地重游时，居然得到我当年学生的热烈欢迎。旧地重温旧梦，感觉真是江山依旧，人面全非。当年那样兴旺发达的应城石膏矿已不复当初。企业已被私人承包，旧同事已经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到处苍凉一片。我想：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既然国家已实行改革，证明一切旧的东西已不值得存在，新的东西已降临也受大众欢迎，为什么还要留恋呢？

十、充实愉快的湛江生活

阿波在湛江

1974年春节我回广州探亲，与在阳山工作的吴幼坚登记结婚，随后分居两地。1975年5月，我从应城石膏矿调到交通部广州航道局湛江工程处任电气技术员。湛江的纬度与越南海防的纬度差不多，又是靠近海边和港口城市，我觉得挺合我的口味，另外湛江还是盛产海鲜的地方，这是湖北没有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不用当让人看不起的人民教师了，当个让人羡慕的技术员多光荣！但问题又来了，我大学学的是理科，不是工科，大学毕业又是去教中学，离航道局工程处技术员的资格又何止十万八千里。我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千斤，试想我国已闭关自守20多年，国外很多新技术，尤其是船舶制造、航海技术已经非常先进，我们还一步步地在人家屁股后面跟。我觉得任务紧迫，非要像广东人所说的“顶硬上”不可。因此初到湛江我就日夜苦学，凡是能找到的有关电气方面的书，我都仔细阅读，希望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技术员。

湛江工程处的基地就在海边，原地本是农村的两口鱼塘，征地后由航道局的挖泥船把海沙吹填到塘里，竟形成一个坚实的地基，可以在上面建4层以上的房子，我过去是不敢想象的。日本和荷兰这样的国家，都是靠填海造地形成港口而发展的。荷兰人曾说过“上帝造海，荷兰人造堤”的豪言壮语，所以荷兰很多城市、港口等海拔高度都在海平线以下。我国进口的挖泥船多是日本或荷兰造的，我曾到过那些船上维修电气设备。凭我“半桶水”的技术，居然也能修好这些电气设备。有台汽车吊机，从东德进口后分配到工程处，不知什么原因，吊机只能升不能降。机务处唐进年曾与我一起找到湛江渔轮厂向有关技术员查询，但始终不明所以。我回来还是不甘心，于是利用一个休息日独自查找原因，终于查明原来是工人在安装机器时装错了一个零件，致使机器出现故障。我后来把机器修好了，吊机也恢复了正常。

我在湛江生活得很愉快，积极锻炼，跑步、游泳、打球等，也品尝了很多海鲜。那时的海味很便宜，花蟹才两三角钱一斤，有时买来10多斤，吃到嘴唇都破损了。我最喜欢吃石斑鱼，有一次带电影上船放映，厨房大佬给我蒸了一条石斑，那味道至今难忘，我听朋友说凡是新鲜生猛的海鲜都是未死先臭，我相信这个说法，因为以后我多次吃过石斑，但再没有那次在船上吃的鲜味。湛江的美食还有一种湛江鸡饭，是用鸡汤去煮饭，每粒饭都饱含鸡味，非常好吃。

虽然我已成家两年，但37岁仍过着单身生活，因此设法把妻子吴幼坚调来湛江。前文已提到，她是作家吴有恒的二女儿，和我在文革中相识。1968年从广州去广东阳山做知青，后来因为有文学根底，被县文化局抽去搞文学创作。那时思想意识受“四人帮”控制，所谓文学创作都要以“三突出”为框框，演戏多演样板戏，唱歌也多唱革命歌曲。我印象较深的是听过阳山文工团女演员独唱《老房东查铺》的革命歌曲。1977年是打倒“四人帮”第二年，万民同庆，拨乱反正，我趁此大好时机把妻子调到湛江来。我与她确定恋爱关系后在1968年分别，直到1977年才调到一起，此中历经9年分离，还没有分开，这也算一个奇迹。我听说很多工农子弟在文革中与落难的干部子女谈恋爱，以后由于形势变化地位改变，终于也就情不再，义不再，并最终分手。我觉得这很正常，毕竟这是尘世间的恋情，脱离不了尘世的习俗和观念。正如马克思所说的，“政治、经济是第一位的东西，其他的上层建筑如思想观念（也包括爱情）、文化等等都属于第二位。”承认这一点就不会去责怪别人包二奶、嫁大款等世间的俗气。

十三、退休生活和人生感悟

夫妻晚年在梅花村小区留影

我现在的退休生活，不外是看看书或电视，散散步，弄点吃之外再无什么建树。不过我这人天生乐观，喜欢与市场那些卖菜的、卖肉的，或我们小区里商店的收银员或服务员开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也可以忘情快乐一番。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去不快乐呢？我现在已懂得怎样可以花言巧语去获得别人的欣赏，大家共乐一场。我不缺乏灵活的头脑，不论遇到什么场合我都会成为中心人物，大家都会随着我的话题去反响。这个并不是我自傲的资本，我只不过是游戏人生的一分子，我只不过希望在人们的欢笑中找寻我一份欢乐而已。

综观我一生，由于出身低微，经历曲折，境况凄惨，因而养成我这独特的性格。别人曾说：“性格即命运。”我相信这话是对的。为什么呢？正因为我自小历经磨难，别人不曾经历过的悲惨事我都经历过，所以我回国后在历次关键时刻所遇到的困难都不当一回事。这个经验不禁使我回忆起一件往事：1960我送一个同学上北京去看望他姐姐。在送他上火车前，他问我有没有钱乘车或乘船回学校，还给了我5角钱作路费。我蛮有把握有足够的钱搭船返校的，所以用5角钱在小卖部买了一包话梅吃了。在去购船票途中，我检查了口袋里的零钱，发现还欠了一分钱，回学校的船票要8分钱的，还欠一分钱就买不了票。我知道这错误的严重后果，因为当时我们都是在学校搭食的，我已叮嘱同学替我留饭待我回去吃，如果因少了一分钱回不了学校，我晚上没有饭吃，将如何度过这不眠之夜呢？当时下着倾盆大雨，我全身湿透，怎么办呢？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此时我在路边遇到一个老太太，正带着孙子打着雨伞过马路，我原以为老太太会可怜一个穷学生，会施舍一分钱给我乘船回校吃饭。谁知老太太以为我是靠骗人吃饭的，立即喝令我滚蛋。我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前路茫茫的时候，我只好横下一条心，尽管博一下吧。我假装去买一张船票去中大码头，随即将湿漉漉的7分钱硬币放在桌面上，那售票员毫不思索，用一只筷子把那7分钱统统扫在抽屉里，我真是松了一口气。我想，有时冒险犯难也可以蒙混过关呢。经过这件事，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以后我也抱着这个宗旨做人，无论碰到什么困难，只要忍一忍就会很快过去的。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关键是碰到这样的坎如何对待而已。我抱着这样的信念，跨过人生一道道的坎，并且都很顺利。当然此中酸甜苦涩各人不同而已。

我如何评价自己这一生呢？当然这不是盖棺定论，只不过是自己对一生的回顾和反思罢了。这也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虽然已届古稀之年，但身体尚属健康，没有到“将死”的时候。回顾我的一生，可能用几句话加以概括，就是：生在劫难悲痛之时，长在和平艰苦年代，历经四清文革运动，有自强不息的志向，也有值得骄傲的成绩，但都不尽人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无悔此生，从没有枉过一生的遗憾。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当然也不例外。我对自己的评价是：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善良、外向、宽容的人，天生资质算良好，也有奋斗向上的志向，也有坚毅、不屈不挠的性格。但一生的成就不大，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想法，但有市民习气的陋习，喜欢开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我的一个香港女同学（她是南越西贡回来的）曾说过我：“看你曾受过的教育与你说出的话相比很不相称。”她的话说出了我的特点。中国人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正是说出我的特点。

郑成波 2010年8月 广州梅花村

夫妻从广州带儿子远涛去湛江度假。

一家三口旅游时看海上日出。

在深圳小梅沙海滨合影。

2016年11月在越南富国岛海滨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