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不顾身才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 带着文学去旅行(萨尔茨堡篇)
我的生活终日围绕着你,一直处在紧张和激动的状态之中。而你对这一切毫无感觉,就像你对衣兜里怀表上紧绷的发条一样毫无察觉。这根发条在暗中耐心地数着你的钟点,计算你的时间,以它听不见的心跳陪着你东奔西走,而你在它那滴答不停的前进当中,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萨尔茨堡,坐落于在奥地利西部,是中欧最早的城市之一,也是阿尔卑斯山脉的门庭。奔腾不息的萨尔察赫河从这流过,左右两岸会聚了众多的华美建筑。它因莫扎特和卡拉扬而闻名于世,电影《音乐之声》在这里取景使得游客常年络绎不绝。

萨尔察赫河桥上的连心锁,远远看到对岸山上的萨尔茨堡城堡。

萨尔斯堡城内僧侣山上的城堡,是1077年由当地大主教主持修建,数百年中一直都是萨尔茨堡重要的防御设施,同时也是欧洲中部最大的一座城堡。

古欧洲风情的商业街粮食胡同,石板路铺成了只有三米宽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窄而高的店铺。


莫扎特的家,和他弹过的钢琴。莫扎特出生于萨尔茨堡的一个宫廷乐师家庭,从这里开始了他的音乐之路。


可以追溯到公元8世纪的巴洛克风格萨尔茨堡大教堂,是当时天主教的中心之一。

莱奥波尔兹科罗宫,电影《音乐之声》中特拉普上校的家,电影中无数经典镜头均拍摄于此。

电影《音乐之声》中女主角玛利亚所成长的修道院-侬山修道院,位于萨尔茨堡旧城外的小山之上。特拉普上校与玛利亚的婚礼在此举行,最后特拉普一家人逃亡亦从此处开始。

从城堡上俯瞰整个萨尔茨堡,夜幕降临,广场上聚集着观看演出的人群,逐渐亮起万家灯火。这是一座音乐之城,广场上和每一扇亮起光的窗子里,都响着一段旋律。
这一切已是如此美妙,但我却不是因此而来。这一切似乎与我有关,但又像是毫无关联。世人皆因繁华,而我却是因一人而来,一个曾居住在这里的作家,一个和平主义者。

茨威格出生于维也纳,曾于1919年至1934年居住在萨尔茨堡。他举世闻名的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就于此期间创作。作品讲述的是一个陌生女人,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饱蘸着一生的痴情,写下了一封凄婉动人的长信,向一位著名的作家袒露了自己绝望的爱慕之情。小说以一名女子最痛苦的经历,写出了爱的深沉与奉献。
这封我能熟诵很多段落的长信,自从我踏上这片土地起,就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仿佛那一句句用尽毕生心力的倾诉,并非来自他人,而是源于我心。也许我此行的宿命,就是化作那个陌生女人,时隔百年后,在这座城市寻着心爱之人的足迹。
萨尔茨堡旧城南面有一座僧侣山,我在一个清晨在上面踱着步子,正着一圈,反着再一圈。那些山上的小路,我都仔仔细细的踏了个遍,每棵树都认认真真地进行端详,每栋房子我都打了个招呼。我一想到这一切都跟你有关,我就难以控制内心的喜悦与激动。

你在自传《昨日的世界》中曾提到你在这里的住处。一战爆发后,你投入到反战的工作中,后来离开了维也纳,搬到了萨尔茨堡。你说这在当时还是个“古朴的,有待开放的,富有浪漫色彩的小城镇”,你买的房子“坐落在郁郁葱葱的小山岗上,汽车开不到那里,只能沿着一条已经有三百年历史的有一百多级台阶的崎岖山路爬上去。当你从山岗的平台上鸟瞰山下塔尖林立的城市屋顶和山墙门窗的迷人景色时,你攀登向上的辛苦也就得到了补偿”。
单凭这些线索,我一开始并未顺利地寻到它,直到我去了你常去的那家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的托马萨利咖啡馆歇歇脚。它现在生意很好,咖啡馆外面和墙围上都放满了红色的花。也许老板已经调整过无数次的座位,但依然我知道你坐在哪里,咖啡放在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我端着一本从附近书店里买到的德文版的《昨日的世界》发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到这本书便饶有兴致的与我攀谈起来。当他了解到我的困扰后,开心地用手一指:茨威格的那座黄色的房子就在那边的卡普金纳山上啊!!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终于找到了你曾经的家。但时至今日它已归他人私有,房子的周围有一圈院墙,院子的大门紧闭,门口立了你的纪念牌和头像。略有些失望的我爬上一个高处跳着脚想要看看院子里面的样子,我翻出你当年住在这里的照片,努力去感受你看不见的存在,在想象中亲近你。



看着你曾居住过的房子,我回想起了我的一生。我的一生是从遇见你的那一天才真正开始的,在这之前就只有一间阴暗发霉的地下室和蜘蛛网密布的、死气沉沉的人和事。你一开始就对我有种特殊的魔力,这种魔力是有由来,又没有由来的,它是朴素的、自发的、盲目的,可却持续至今,挥之不去。
这种魔力促使我在年幼时随父母离开维也纳到因斯布鲁克后,日日夜夜地思念着你,不肯放过任何和你有关系的消息;当我有机会重返维也纳时,第一时间就奔向了你。虽然我曾为自己见到你时那种女学生似的胆怯而感到羞愧,但我却更加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内心的愿望:我想要遇见你,我寻找着你,所以才有了那么多渴望的,令人煎熬的岁月,我希望你能认出我来,希望被你注意到,希望你会爱上我。
可是你没有,你从来没有。你一次一次与我相遇,一次一次的亲切的、上下打量着我,一次一次的与我寻欢,但我永远就只是个陌生女人,你从来没有认出我来。在最后一次我痛苦至极地逃离你的时候,与你的管家约翰撞了个满怀,可就在那一秒,在我用噙着眼泪的目光看着这上了年纪的老人的一刹那,他眼睛突然一亮,就在那一瞬间,他认出我来了,你知道吗?从我童年时代搬走后他还从来没见过我。可是他认出了我,他哆嗦着,惊慌失措地看着我——在这一秒,他对我的了解比你一辈子对我的了解可能还要多。
但是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从来没有怨恨过你,从来没有过停止爱你。即使在我最穷困潦倒,不惜出卖自己的岁月里,我也没有这样做过。我不想把任何事情硬推给你,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我对你是如此了解,可能比你对自己的了解还要多。你这个在无拘无束的自由里才能生活的人,感情热烈而又生性健忘,我不要你觉得是因为不得已的事情才和我有了某种牵连,那样你一定会恨我,会因为违背了你清醒的意志而恨我。我不愿意这样,我要你一辈子想起我的时候,没有任何忧愁。
此刻我要离去了,请你原谅我来的时候没有经过你的允许,走的时候也没有跟你好好告别。我爱了你一辈子,从未感到疲倦;我爱你爱的卑躬屈膝,如此的低三下四,如此的不动声色又充满狂热;我爱你爱的孤独,痛苦,卑微,也爱的骄傲。
爱情是神圣而崇高的使命,是我一生所求。上苍让你我相遇,我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唯有奋不顾身,倾尽所有,只求无愧于天,无愧于己。就算摔得再狼狈难堪,我的爱情却长成了我想象的到的,最美的样子。 如今的萨尔茨堡已经不再是那个“古朴的,有待开放的,富有浪漫色彩的小城镇”,它早已名声在外,热闹而温暖,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而茨威格已不在这里。他曾说他卡普金纳山上的房子太冷,庭院里的树木太新鲜,燃烧不起来,只能躲在被子里用冻的发紫的手来写作。他就是用这双冻得发紫的手写出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留给千千万万的后人们。让我们在无数个内心被冻得发紫的瞬间,心里生出一束束的温暖;让我们在无数个心生怯懦的刹那,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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