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林娜
在走到考兰古桥中间的时候,我听见她冷漠地说“我可怜的孩子”,但是我很纳闷,不知道她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她自己。等我脱了衣服上床之后,他才走进我的卧室。她坐在床边,一句话也没说。我也是。最后她终于露出了微笑。她对我说:“我们俩都不是很健谈……”说完,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她还是第一次注视我那么久,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眸子呈灰色或者淡蓝色。灰蓝色。 但是,我们俩谁也不是那种感情容易外露的人。她也许在心里对自己说,这闺女没什么好指望的,因为我就是她的翻版。 “你在上学吗?”我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一直梦想着自己是个大学生,因为我觉得大学生这三个字很好听。但是,自从那一天我被于尔-费里中学拒之门外后,这个梦想对我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是香槟酒给了我自信吗?我向她俯过身子,也许是为了使她信以为真,我把脸凑近她的脸:“是的,我是大学生。” 我每天晚上回到那套房子时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永远离开那里。我把希望寄托在我即将认识的那些人身上,认识他们之后我的孤独将会结束。这个女孩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也许她会帮助我远走高飞。 那天晚上,我走进那家烟店,要了几张邮票、几张明信片、一支圆珠笔和一包香烟。我坐在吧台哪里。我拿了一张明信片,开始写起来。“再耐心一点,我相信都会好起来的。”我点燃一支香烟,在那明信片上贴了一张邮票。可是,把它寄给谁呢? 后来,有人言之凿凿地告诉我:人惟一想不起的东西是人说话的嗓音。可是,直到今天,在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我却经常能听见那夹带巴黎口音——住在斜坡街上的巴黎人——的声音询问我:“那么,您找到您的幸福了吗?”这句话一点也没有丧失它的亲切和神奇。 我憋得喘不过气来。我瞎编了一个借口到外面去透气。我撒腿跑了起来。广场上,所有的灯光招牌都熄了,甚至连红磨坊的招牌也不亮了。我心中充满了沉醉的感觉,这种沉醉是酒精或者那雪什么的永远也给不了的。我往上一直走到迷雾城堡。我已痛下决心永远也不和康特尔酒吧里的那帮人见面了。后来,我每次与什么人断绝往来的时候,我都能重新体会到这种沉醉。只有在逃跑的时候,我才真的是我自己。我仅有的那些美好的回忆都跟逃跑或者离家出走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