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白衣少年今何在

农忙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细细闻一闻，会有一股淡淡的麦香。

晓丽坐在自己家平房和阿凯外婆家平房中间的墙上，手边放着一小堆石头子。边扔边数，十八，十九，二十……，阿凯还没有出来。这是晓丽和阿凯的暗号。阿凯的外婆不让阿凯中午在外面玩，阿凯中午一直在屋子里面练大字，背唐诗。

农忙收麦子的时候，小学中学都会放忙假，让学生回家帮忙夏收，勤工俭学，一般放十五天。学生回学校上课的时候，要给学校上交几十斤麦子。小学生帮忙干完家里的活，就会约着一起去收过麦子的地里捡麦穗。不管是用钐子（shānzǐ）还是镰刀收过的麦地，总是会有遗漏的麦穗。手脚麻利的小朋友，一个下午可以捡到四五斤麦子。晓丽对麦土过敏，只要一去麦地，身上就会有大片大片的红疙瘩。在家学习的阿凯是不能去捡麦穗的晓丽的玩伴。

阿凯外婆是村子里有名的读书人，能干的人。一个人拉扯大阿凯的舅舅和妈妈，在兄弟众多的家族中支撑着门户。阿凯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妈妈不在了。外婆的心思又铺在阿凯表哥和阿凯身上，表哥和阿离的哥哥在同一所高中。是这个村子里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在读高中生，因此阿凯外婆家和晓丽家关系特别好，高中生的荣誉的关系比邻居占得分量重很多，天天骂街，泼脏水的邻居村子里多了去了。

阿凯还是没有出来，难道是今天有被罚写大字了？

哥哥不出意外是要上大学的，爸爸妈妈每天从早忙到黑，给哥哥准备学费。外爷说，哥哥好好培养，上个大学。晓丽就算了，有点小聪明，性子太慌，我看不行。以后多准备点嫁妆，做饭，针线活好好学学，找个好人家嫁了。

看见两个小脑袋从旁边的厢房透了出来，是阿凯的表弟和弟弟。“晓丽姐，我哥说让你再等会，他写完《陋室铭》就出来”。

过了半个小时，一个面色微白，留着小平头，手里夹着书本，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黑色短裤，咖啡色塑料凉鞋的阿凯出来了。阿凯的衣服永远是干净的，平整的。“晓丽，下来玩吧，外婆出门去了，过一会才回来”。在男孩子堆中，晓丽总是一眼就能认出阿凯。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阿凯舅妈总是和晓丽妈说笑，说你们家晓丽长大可是要嫁给我们家阿凯的。妈妈直摆手说，阿凯比晓丽白太多了，眼睛还比晓丽大，不行不行。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白衣少年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