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猫

她第一天搬进新家就看到了那只猫。那是一个秋冬交际的雨水过后的午后，一只淡黄一只浅蓝色眼睛的白猫立在一辆私家车上专注地望着她，她获得一种被理解，或被误解孤立的感觉。她坐在行驶的车内，用相机捕捉到了猫的眼神。

刚搬入新家不久，一次冰冷的雨夜，整座小区没有一点光亮。应该是区域停电。她跟随一只突然跳出的猫找到家门口。看不清猫的样子，但她总觉得，是那只猫。

初冬的第一场大雪，她休假在家看碟片，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没有出门。到了第二天一早，播完十几部影片，她出门下楼买面包和水。看到正是她第一天入住新居看到的那只猫卧在超市门口瑟瑟发抖。她买好东西出来，再次折回，绕了几圈，那了没什么用的杯面。再次结账时问，请问是你的猫吗？商家没有听懂，问她什么。她看向门外，请问，是不是您养的猫。商家剔骨般回答，嗯。喔。她故作随意问道，它不能进来呀？商家很冷漠，或许只是由于连日守店的疲惫，或许是由于她已经厌恶这场寒冷这场雪，嗯。商家说。你要，可以抱走。商家把食品装在塑料口袋里递给她，她说了声谢谢。出门时再看了一眼猫，向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它抱走。

刚开始她不知要如何与它相处，猫反倒很自在，但看不出欢喜，也看不出厌恶，总之，它一开始做它自己就可以很自在。这是她所缺乏的。而猫一走向门口她就打开门，也不是赶它，也不是要它走，也不是要禁闭豢养它，她也不知她要将它怎样，她只想它好，但是她无权决定怎样对它是好的。后来，她和猫在居室里各据一角，基本上很和谐，也没什么交集。她会在角落里放满猫咪的饮水与食物，这点她们很像，对于一切都很淡泊。它饿了就去吃，也不太热衷。

后来，天气越来越冷了，疏离的猫会在夜晚亲热地钻进她的毛毯底，想来也不是亲密，而是为了取暖。在梦里，猫咪汲取了她身体里的全部热量。

不同于每一年的身体机能自主调节。原来每年，冬日她会比平日重上几斤，那个冬天，她觉得很累，越来越瘦，猫咪也没有变肥，但比开始时黏她，例如她看碟片时它会主动蹭过来用脸颊磨蹭她的裤脚，例如在她睡醒时会发觉，猫在她的胸前或在她的头部上方。

后来，她沐浴时发现身体上有类似于猫的抓痕，她对着浴室镜子核实伤口，在镜中，反射出猫在浴室门的缝隙处，一双美丽，淡漠疏离的眼睛。

她沐浴后擦干身体，裹着浴衣出来。回避着猫咪审判她的眼神。它看她，就好像是在审判什么最大恶疾的罪人，一个有欲望，行为不检点的女人，一颗虚荣心，一个贪吃鬼，或仅仅只是作为审视，一个女人。

那晚，她用电脑在网上查收养，及转手寄养猫的资料。猫咪凑过来，她马上合上电脑。她觉得自己很神经，觉得猫在监控她。那晚，她做梦，梦见猫背对着她，好像津津有味在吃些什么，她从没看过她的猫这样。她凑了过去，看见被吃掉的，是自己的脸。她惊醒。此时，猫正立在她的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