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翻译 | 長島有裡枝 - 女性主义、情感、身体与家族
*标题为个人总结。
2019.11.06长岛有里枝——东京艺术大学讲座文字记录。
因为相当于实时同传翻译记录,听译过程中难免会有遗漏,还请见谅。讲座不只关于摄影,还有对谈和学生互动。记录部分只有长岛女士的独白和摄影方面的讲谈。
照片图源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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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長島 有裡枝 (ながしま ゆりえ)
长岛有里枝:大家好,我是长岛有里枝。这个教室是可以吃东西的吧?大家请随意。武藏美是完全没有关系的,艺大可以吗?总之请不用拘谨。
虽然是在艺大做讲座,但实际上我是武藏野美术大学出身的学生,后来又去了加州艺术学院留学。那儿的动画是强势专业……特别是迪斯尼动画(笑)( *注:加州艺术学院的绰号是迪斯尼后花园,学生毕业后有相当比例成了迪斯尼从业者),也有很多女性教师。但在日本大学里,还是男教授居多吧?他们都直呼我名字,教授和学生之间的距离很近。
(进入作品说明)
『Self-Portrait』

这是我的摄影出道作。那时我还是武藏美设计科的学生,那是个自己动手进行暗房后期的时代。武藏美有映像学科,可以学到摄影相关的知识,但是我考学没考上,落了(笑)。我经常被大家认为是专门拍家人主题的摄影师,但实际上,比起专门拍摄家人,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个社会是如何看待“身体”的。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把这个系列当课题拍。本来我的发型是妹妹头,给出书的编辑想让我尝试其他的样子,可我已经完成所有拍摄了,索性就一口气剃了板寸。
我大学时候还没有手机,都是座机或者电话亭。那时候有黄页(电话号码簿),大家有听说过吗?上面也有色情广告,女孩子常常摆出诱惑的姿势,有些男士就会打电话找年轻女孩子援交。泡沫经济期,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因此我模仿这些援交广告,拍了这张照片(一张穿着校服、微微情色的照片)。
上世纪80年代开始,突然有很多摄影师开始拍摄裸体摄影集。那时候有本很有名的裸体写真,里头刊载了许多著名女星。比如樋口可南子,但这种拍摄只是想留下她美丽的身体。不是色情而是艺术。当然,现在亚马逊上依旧可以买到色情书籍。但是学生买了这些书,还是会藏到父母看不见的地方。
80年代后期,我还是高中生,90年代初去了武藏美。顺带一说,80年代大家喜欢女大学生,可是90年代大家都喜欢女子高中生,我正好就被夹在两种喜好中间。
从小学到高中,学校、社会对待男孩女孩都很平等,没有说这件事只有男孩子可以做、或者限制女生做什么事儿。但是(当我)进入社会之后,就会慢慢意识到男女的不平等了。我大学时代在居酒屋打工,同事中的男生们喜欢看着酒瓶上印着的美丽女星照片,然后开一些荤段子玩笑。从那时候我就感觉到一些微妙了。
我上大学后离开了父母,过起了自由的一人独居生活。我那时候很喜欢hip-pop,还烫发了。不是有涉谷系辣妹吗?那个时期。就是那种感觉。我之前一直都是这种发型(短染发寸头)的朋克女孩。那时候流行女性主义,和家人的对抗其实也是女性主义的体现。

我拍了很多自己,穿衣服的、裸体的。现在手机有自拍模式,还有数码相机,很方便。以前只能用三脚架和胶片机拍摄,不太容易。
1995年,我做了一本小册子,叫 《YURIE NAGASHIMA》,这就是我最初的摄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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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pty White Room(1995)

日本的泡沫经济时期,大家都纸醉金迷、挥金如土。那时候大家口袋里塞满了钱,从东京到伦敦的往返只用10万日元左右(约等于6000人民币),现在肯定不止这个价了。因为机票很便宜,我便努力打工,攒钱去了很多次欧洲。那时候也交了一些外国的朋友。或许还受到了南·戈尔丁的影响,我尝试着拍摄了她那种风格的友人摄影集。
90年代开始,Wolfgang Tillmans等人也开始拍摄自身周边的文化。那是个很好的时代,日本现在也有时尚杂志吧?刊载了一些海外的流行时尚以便于借鉴。比如英国发源的《i-D》杂志等等,会刊载穿搭很好的素人模特。也是90年代开始,杂志慢慢选择采用像青木戴文这种有辨识度的、特别的女孩子。我觉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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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mily(1998)

我给家人拍了那一组裸体写真,大家便觉得“长岛有里枝的家庭是与众不同的”,……事实上并没有这回事。大家总对我的家庭充满好奇,理所应当觉得我父母兄弟都是新新人类。其实我的家庭很普通。我的父亲是普通上班族,待的也是中小企业,不是什么大企业,但也算是中产家庭。赚钱养家、买了3LDK的房子……只是日本当时典型的、随处可见的家庭。
在1990年代,就算已婚男士看色情杂志,另一半也觉得“因为是男性,没办法,看色情杂志是正常的。”而不再去深究计较。这是对的吗?我对这件事总感觉不对劲。那时候也有了“第三次女权运动”,非常有名。 加之随着流行文化、亚文化的发展,女权运动日渐兴起。那时候没什么研究这部分的日本艺术家,所以我就着手做了。(笑)
女性主义的思想,始终贯穿在我的作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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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e Family(1998)

我在1998年又拍摄了一次家人。我总想拍点“绝对不会被塞进家族相册里”的照片,比如在日本传统观念里,爷爷是最大的长辈,在家里是像“课长”一样的存在。所以在爷爷头上放啤酒瓶的照片,是不太可能出现在家人相簿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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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erica (1995 - 1999)
那个时期我在美国留学,之前在日本的时候,大家总说,你拍的是“女孩子拍的照片”,但总女孩子、女孩子地说,我有点迷茫,同时也感到了厌烦。
刚到美国,我没什么钱。拿著文科省的奖学金,总觉得有些困难,于是我想着“干脆放弃摄影算了”……刚开始时没怎么拍,甚至连相机和胶片都买不起,但还是坚持了下来。我觉得很有趣的一点是,我的白人同学、我自己、以及日本的评论家们,对我的作品评价南辕北辙,明明是同一张照片。如果是语言,那就有定性,同种语言不管怎样都是可以交流的——但摄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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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SIX (2004)

这是本拍摄我前夫的作品集。我发现,虽然有很多摄影师拍摄妻子——比如荒木经惟——的作品,可没什么以丈夫为主题的攝影集。
这记录了我们之间生活时的日常。非常出乎意料的是,它大受同志群体的欢迎。市面上不是也有面向同志的书吗?……可似乎都比较偏情色、性意味很浓。或许是我的这本作品,在性与爱之间着重描写的是夫妻间的“爱”,让他们感到了暖意吧。感情是超越性别性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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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mily Portraits


这是我拍的別人的家庭照片,然后集合成册、出版的集子。
我很好奇不同的家庭、彼此之间的成员关系又是如何的呢?我自己的原生家庭、我之后组建的家庭,都不能作为代表。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对夫妻,带着自己的宠物狗就来拍摄了,说“狗狗就是我们的孩子呢”。那时候我意识到,家人的概念其实很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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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的听译做了二分三,剩下部分非常零碎,整理不出逻辑和行文。长岛是位很有个性的女士,气质极佳、眼神坚定,我很喜欢她。作为日本的女性摄影师,她确实是非常耀眼又独特的存在。
附上长岛有理枝的个人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