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1）11.1打卡
隔天的课后作业在数学课上当堂发了回来，只有几处小瑕疵。像往常一样，我向我那可靠的同桌“学究”求助。
数学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他喜欢强调我们备一本错题集，但对于座位得天独厚的我，向身边那尊大佛讨教心得比准备错题本什么的更加行之有效。
升入初三以来，“学究”一直担任我的同桌。我喜欢把他比作一堵牢靠的砖墙，若我在学习上有疑难，他总会极有耐心地照单全收，真不知有多少学子向往这种福分。
“你现在用不用试卷，”我征询道，“我的这道作图不知哪里错了。”
学究抓抓脖子，“还没发下来呢。”
的确，他的桌面除了教科书和签字笔外空无一物。
我表示理解，先自己研究着。课代表还拿着那叠卷子奔走在桌椅间。
但直到她落座，也没有靠近我们桌边。
学究的桌面依然空空如也。他有点像个被冷待的食客，看着侍者陆续为周围陌生人的餐桌端上菜品，自己面前只有白得单调的桌布。
“这可奇了。”他咕哝着。
学究的第一反应是检查抽屉，没有找到。
“怕不是老班又拿了你的试卷来讲解吧？这种事不是很多次么？投影几乎成为你御用的了。”我低声说。
学究摇了摇头，说出他的质疑：
“要是这样，投影会打开的，可是没有，我也没看出老班有这个打算。”
没错，班主任只是四处游走，偶尔给学生做做疑难解答。很多人争先提问，热情很高。能和所教的学生打成一片，也是老班的魅力所在。
我心思移回改正错题上，可持续性的神思不属。我偶然瞥了学究一眼，他正朝自己天蓝色的书包大翻特翻，面色透出的紧张吓了我一跳。
我立刻反应过来学究为何如此了，如果那是几分钟就能打发的家庭作业，他还不至于这样，但不是。这种卷子出自一套试题中的某个单元，出题都是按历年中考的来，对于研究今年的考题有很大的价值。在分发第一单元的试卷时，班主任已经吩咐过妥善保管，将来要按序装订起来，人手一本，作为复习的资料和讲课的必需。
如此一件意义非凡的东西不见了，身为学习委员的学究不可能不焦虑。
我试着帮他回想：“会不会是昨天晚上不见的，我看见你晚修时把卷子借出去了。”
显然他想起什么来了，停下了手中的活。
“哦，那是隔壁班我的一个朋友，不过这事十有八九和他牵扯不大。”学究并未放在心上。
我正狐疑，这明明是种收获，为何不从这里入手。
“得啦。”学究摆了摆手，“他第一节晚修下课后是来班上找我要过卷子，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只要来借数学作业，都会按时归还，从来没有差错。”
“他总是找你借数学作业。”我无心说。
“关系好嘛。”学究耸耸肩，“我参加奥数社团时结识了这人，好比高手相逢，惺惺相惜，就是可惜没能分到一个班。”
“你不认为他最后没有还你的卷子？”
学究挠挠额角，“我想他还了。”
口气不能说十分笃定。
我进一步问，“你只是推测？”
“他可能没有直接还我。怎么说呢？我跟他约定好，如果他归还的时候已经放学，直接交到课代表桌上就是。”
“他认得我们班数学课代表？”
“我指给他看过。”学究眯着眼，“数学课代表，没准跟她有关。”
我们貌似太大声了。班主任横眉立目走了过来，抛来那句经典的“课上不要讨论跟学习无关的事情。”
学究用一两句话平息了他的不满。
“卷子丢失了？”班主任皱眉，“我恐怕给不出有用的信息，我甚至都不肯定今天早上有没有改到你的作业，你的成绩一直很醒目，可我经手的卷子有几个班的量，所以并不知情。我问问课代表，看她对此事有没有印象。”
班主任从我们桌边离开。
或许是不想继续浪费课堂的缘故，学究让我把自己的试卷交给他审视，然后开始指导错题的解法，我则用红笔一一订正。
几分钟后，班主任回来了。
“我问过她了，她说昨晚收作业时，没有看到你的，我见她非常肯定。”班主任说。
学究和我面面相觑。
“如果她也没见过，那卷子会去哪儿？”学究话音中透着烦闷。
我安慰他道：“大不了慢慢想。”
“如果丢失的是些无足轻重的课时作业还好。”学究喃喃地道出心语。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你似乎是说，我布置的课时作业毫无价值。”
学究手足无措起来。显然，刚才那番话他并未过脑子。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我连忙引开话题，“如果那张卷子一直找不到，不知道您那还有吗？”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儿，“你们最好不要有所奢望。该套试卷是由年级统一购买，每个班的数额当初已经定好。但我也无法一口否决你，如果有多余，我让课代表转交给你。当然了，你得重头把所有的试题都坐上一遍，交给我批改。”
“但愿我还不到那步。”学究低声说。
谈话至此画上了句号，下课铃响起了，也是午餐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