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Jane Kenyon简•凯尼恩诗选第二部分第一辑
第二部分
The Boat of Quiet Hours(1986)
安静时刻的小船（1986）
——献给帕金斯
时光推移多汁的茎秆生长茂盛，我会平稳的划着
我的小船，顺着树荫处刚刚变深的水流，
度过漫长的安宁时刻。
约翰•济慈
恩底弥翁，第一卷
1
Walking Alone in Late Winter
第一辑
在深冬独自漫步
38
傍晚在一家乡村旅馆
简•凯尼恩
从这儿我看见一片孤单的火烧云
被钉在市政厅的风向标上。
此刻马群回到了畜栏里，
狗不在眼前
这让马在脆弱的晨光中
尥起蹶子奔跑起来。
一天下来你只笑过一次——
当你在契科夫的小说中读到
猫吃黄瓜…此时你抽着烟
在楼下长长的走廊里踱来踱去。
厨师为晚餐准备了烤肉，
香气飘进每一个房间。
红脸的滑雪者走进旅馆
跺着双脚与你擦肩；他们带着荷马式的饥饿。
我知道你正想着那个意外——
从他的头发里捡出镀银的玻璃。
刚才一辆装满干草的卡车
停在乡村小店门口加油。
我希望你看看那些干草——
漂亮完整结实的捆扎着。
翻译：小亮
2019/9/5
2019/9/12
39
在镇上的垃圾场
简•凯尼恩
有时我会跟邻居点头致意
当他扔掉木板和石膏或者清理
不断膨胀的灌木时。聊天
是不可能的：推土机震颤着驶向我们，
铲平它路经之地上的一切。
去年三月我开车陷入泥中。
阿奇•波蒂格也在那儿，被
要命的癌症折磨得皮包骨，
他开着黄色的小皮卡，因装了
太多货边缘被压弯。我发动
汽车阿奇则在后面推着；离合器
闻起来滚烫；然后他很有技巧的
跳上挡泥板……得救了，
当他向我挥手时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瘦小的身体越来越小。
一个男孩用棍子戳着一个烧坏的
沙发垫……他带着明显的喜悦
将里子翻了过来。离我不远
一只靴子的鞋尖儿从沙子里突露出来。
今天我扔掉的是园子里
生满虫子的残留物。一个成熟的西红柿——那是最后的，
没长斑点的水果——逃离了收获，
挂在藤上。我忘了它
连同我拥有的其他东西。
翻译：小亮
2019/9/11
2019/9/12
40
毁掉植物
简•凯尼恩
那一年我发现有植物陪伴
有很多好处：它们不会
争吵，它们要求不高，
它们不会凌晨三点回家，然后
说谎告诉你它们去了….
我无法鼓起勇气
移植这株葡萄，以及这棵生长不佳的
老仙人掌，甚至我也无法将它们
移去门廊度过夏天，
尽管在那儿它们肯定会
生长的更好。尽管不情愿
我也浇了一点水——这便是
它们得到的一切。我想它们是否怀疑
我像哈姆雷特那样正在排练谋杀
时时刻刻从早到晚，
并把小镇垃圾场
和堆肥作为它们可能被埋葬的地方….
真相是如果我给它们机会
活下去，它们将继续
为穷人发放救济品：清新的空气，奇特的
花朵，顽强的榜样。
翻译：小亮
2019/9/12
41
油漆工
简•凯尼恩
初秋燥热的一天……
男人们砍掉百叶窗上的
藤蔓，把隔板
擦拭干净，此刻
他们的脑袋
整天都会在所有的窗子里出现…
还有他们的胳膊或赤裸的上身
或带着五颜六色斑点的碎布
都会在一根吊带上摇摆。
他们认真的工作着——
在这为数不多的好天气里。
苍蝇在纱窗与玻璃间
横冲直撞嗡嗡作响，
缘于昨夜的霜冻变得迟钝：
寒冷的季节提前了……
在冰天雪地里驾驶车辙便冻住了，
夜晚也开始变得寂静
深沉。此时油漆工
从梯子上探出身子，迎着阳光
眯起眼睛，涂抹起
厚重的白漆。
草坪上他们的收音机预报有雨，
加拿大冷空气会随之而来…..
他们中的一个
爬到了天窗上
那儿有几只胡峰飞旋
在残留的巢穴边。
翻译：小亮
2019/6/23
2019/9/12
42
从城里回来
简•凯尼恩
大吃大喝了三天三夜
在过热的房间里聊天很晚，
穿过一堆堆垃圾和破布下
人身的形状，我回到我的院子，
回到我的木头台阶上。
最后的红叶飘落在地
霜冻使种在门廊边的
芳草和紫菀叶子变黑。空气
清爽也没有风，枯萎的草
在田野上平躺。一只五子雀
顺着粗糙的树干盘旋而下。
在修道院博物馆我沉浸于虔诚之中
当我凝视着椴木框中的《圣母怜子图》——
玛利亚托着躺在她膝盖上
被刺身亡干瘪的儿子；但是在宾馆
有流苏的雨篷下当一个男人靠近我，
说“可怜可怜我吧
给点儿零钱，” 1时我毫不犹豫的转过了身。
此时我听见树皮和苔藓微小的部分
从鸟儿的嘴巴和爪子下脱离，
落在已经凋零的叶子上。
“你爱我吗？”基督对他的信徒说。
“主啊，你知道
我爱你。”
“那就去喂养我的羊。”
注：此处原文直译应为“请给倒霉的人二十五美分”，也就是乞丐索要零钱。
翻译：小亮
2019/9/12
43
猎鹿季节
简•凯尼恩
十一月，临近傍晚。我车速很快，
只打着停车灯。
轻微的违反了交通规则…
穿橙色衣服的男人顺着四号公路
在狩猎一天后
走出树林，猎枪的枪口
朝向地面。
西边的天空变红，随后
变紫，发光的
桦树斜靠着狭窄的碎石路。
我经过一座小桥
在名为猪肉桶的池塘附近，
那是最佳的垂钓地点，
经过芬顿农场——挤奶间的
窗子十分明亮，庞大的
银色冷却罐正给牛奶降温。
我看到肉食小牛
从畜栏的水桶里喝水。推测着麦穗
在磨坊里受苦遭罪…
计划着我们的晚餐
尘土中我将车开的飞快。
翻译：小亮
2019/9/12
44
十一月出生的小牛
简·凯尼恩
她在溪谷里产下小牛，在
飘着绿藻的池塘边。
浓云薄雾低沉——
不可思议的温暖。蒸汽
从她头顶升起当她用着力
叫唤着；最后她的叫声
消退在宁静茂盛的田野里。
先出来的是前肢，然后是
花朵般的鼻子，粉红色
油亮亮；接着是宽宽的
前额，耷拉着的黑耳朵，
和脖子……她还在用力
直到他冒着热气的身体全部出来
落在地上，然后
她用粉红的舌头
翻转他舔舐他。他抬起脑袋
看着四周。
牛群聚集在一起观看着，然后
散去在岸边上追逐，摇摆起
长尾巴。看上去像一场狂欢。
农夫起身走向畜棚，
一条磨损的打了结的绳子
在空中划着扩大的弧线。
翻译：小亮
2019/6/9
2019/6/23
2019/9/13
45
十二月的河狸池塘
简•凯尼恩
在水流下落的地方
小河尚未结冰，
但那池塘深处
透明的冰正在形成；在石头
黑色的阴影处，在一根腐烂的木头上，
以及第一场浓霜后便稀里哗啦
落下的枯黄叶子上。
虽然我在寒冷中
等到傍晚，虽然冰层下
突然冒出一个气泡，
我仍连一只动物也没看到。
河狸一定是在其他地方
茁壮成长，吃着囤积起来的
小树的树皮。它们多么吃力啊
将长长的树枝拖过
变硬的河岸…
现在它们轻而易举
就过来了，尽管河水
始终冰冷；它们游动着
就像心中随遇而安的念头。
翻译：小亮
2019/9/14
2019/10/31
46
苹果落入厚厚初雪
简•凯尼恩
松鸦落在树枝上，使之摇晃起来。
一个皱巴巴的果子留在树上
最终屈服于下面变厚的积雪。
我恰好看到它落下的那一刻。
黄昏迫切早早到来。一辆汽车
翻过小山。黑暗中我保持平静并试图
说出如果我与那些哭喊着、愤怒的，
被打入地狱者同列，主啊，我们曾何时见过您？
翻译：小亮
2019/9/14
47
喝，吃，睡
简•凯尼恩
我从没用过这个带白色斑点的
蓝色杯子喝过水
也没想过那些星辰在晴朗、
寒冷的夜空——金星闪耀
在光秃秃的树梢；大小犬星座
一大一小——仿佛失去了血肉，
没了皮毛……仅由光线构成的犬科，
仿佛发着冷光的幽灵，黑暗
与无垠处于其中……
天使将一本小书
给了先知，告诉他吃掉——
吃掉之后去预言时间的尽头。
奇怪的食物，无比的奇怪，
但那书页却好似蜂蜜
对他舌头而言……
翻译：小亮
2019/7/14
2019/9/14
48
一月的雨
简•凯尼恩
我在天亮前醒来，仍
是一片黑暗。雨水流过
每一扇窗，从屋檐飞流
而下。
空无一物的喂鸟器下方
一只臭鼬蹑手蹑脚找着板油
或是种子。灯忽闪了一下
又亮了起来。
烟无法从烟囱里
升起。它落入
院子，在那儿沉思
到达天堂的
不可能。当我的胳膊从
椅子扶手上滑落
我任其垂在身旁，苍白、
无用、又陌生。
注：原文第一句是I woke before dawn, still in a body.翻译过程中，前半句翻译为“我在天亮前醒来”，后半句的in a body实在是“不知所云”。最开始以作者为出发点，将其翻译为“仍含睡意”；后来考虑到still这个词，又想将其翻译为“仍然活着”或是“完好无损”；但最后觉得应该以“时间”为出发点，于是现将其翻译为“仍是一片黑暗”：因为在身体中并没有关，“所见”即黑暗。
翻译：小亮
2019/7/16
2019/9/14
49
冬季的萧条
简•凯尼恩
在一块儿大石头的南侧
和将围绕它的树林覆盖的白雪间
还有一点儿地方。
太阳温暖着石头，显现出
一块儿新月形裸露的地面：褐色的蕨类，
红头发般的松针、
橡果、苔藓、翠绿的……
每走一步我的身体都弯向膝盖，
极为吃力的将自己
向前方抛出，贪图着这种痛苦——
直到我偶然发现这块儿石头，
有着温暖明亮的秘密门廊，
在此一些微小的事物可以纵情享受，然后
我转身沿原路返回，经受磨炼内心平和。
翻译：小亮
2019/9/14
50
大雪过后明亮的太阳
简•凯尼恩
一块儿冰锥从屋檐坠落，
刺入表面结冰的积雪。多让人吃惊
即使是这么一丁点儿破坏
也让人的神经松弛下来。
在阳光的这种极限状态下
一切似乎都有缺陷：有条纹的
窗玻璃，窗台上被催熟但
拒绝开花的鳞茎植物……一团灰尘
蜷缩着像通风良好的地板上
放着一簇荒漠中的杂草。
我再次想起邻居的一个
小冒犯——出现在我脑海中
就像路两边堆起来的积雪：
除雪车整天来来回回，
雪堆越来越高……
从烟囱里升起的烟的影子
突然从院中空飘过。
晾衣绳被风吹起。留下
一个木制晾衣夹，孤零零的像根手指；
它，也在，起起落落。
翻译：小亮
2019/9/15
51
冰雪暴
简•凯尼恩
对铁杉和阔叶常青植物而言
那是一种美丽与不确定的存在…
在纽黑文郊区
没有束缚的，大自然，砍掉
灌木与乔木脆弱的树枝基于一种
实用且恶意的审美……
我被邀请前来做客。
旁边桌子上放着《好管家》和
《尼采读者》……其他人仍在熟睡。
最痛苦的渴望向我袭来。
这渴望并非是对身体……
那可能是对美的渴望……
我是说诗人济慈曾一直渴望的，
因此我热爱他尊敬他；
那可能是对神的应许的渴望；
或是渴望遗忘，一无所有；或是更加极端的
某种情形，那是我的凭空直觉，无法言说。
注：一无所有，原文为nada,西班牙语，同nothing。
翻译：小亮
2019/9/15
2019/10/31
52
在深冬独自漫步
简•凯尼恩
冬天多么漫长——就像马勒的
交响曲，或是在牙医椅子上坐了一小时。
田野里荒草失去了光泽
呈现出暗淡的灰色，这使我想起六月，牧草
和野豌豆的幼苗经历着酷暑，暖雨
使芍药球状的蓓蕾膨胀。
池塘里的冰裂成巨大的平面。类似
驳船的一根树枝在桥头的狭长地带
抛了锚…岸边的
芦苇和灌木
当微风将其吹动
便闪烁着碎冰的光芒。远处的沼泽
传来流水冲刷树木的声音
那是被充满激情的河狸，
稀里哗啦便放倒的树木…有时
它们那样做看上去只是为了取乐。
那些愤怒和悔恨的日子
回到我的身边；你烦躁不安摆弄着戒指，
将它滑下，又用力戴上。
风渴望吹过冰面；
带着打碎玻璃的声音。
太阳，明亮却不温暖，
已经落了西山。寒冷，或者说害怕
寒冷，催促我赶紧回家。
翻译：小亮
2019/9/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