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 雨天的钟声
醒来时,隔壁小学正打上课铃,恍惚听成十六世纪教堂的钟声,催促我起来礼拜。人们都梳妆打扮好了,黑压压挤向教堂,好像挤向天堂的窄门。而我还在瞌睡。再不起,天堂的门路将会关闭,你将堕落,身陷囹圄。我睁开眼,阳光晃得令人忧郁,好像卦象里的老阳,提醒你世间的不真实,伸出手就破了。
但往哪儿伸手呢,你听钟声从哪里传来。声色世界里有一堵墙。我们的衣服系在一起,我们的眼睛却被要求从这里回避。墙里的声音乱窜,一切回弹,我钻回被窝里。与我何涉,与我何涉。
但还是得起床喂狗。
遛狗时候,把绳子解开,看天天和一群野狗在阳光下玩。树影斑驳,很有一种伊甸的感觉,好像世界始于此,终于此。别人附和着:“狗子很快乐,看得人很羡慕似的。”
我回答:“不是羡慕,就是世界已经圆满那种感觉。”
阳光是伪善的,四处尽是不能落脚的沼。我坐在墙角,放出一只鸽子探路。等雨落下就撑船回家。有人坐下,分享面包与故事,看起来那么落魄与忧愁。他们是更智慧的人吗?不,也许他们感到不对劲,可他们也指不出钟声的方向。
天天是明天的天,远是回忆的远,西北是荒芜的北,群山是神话中的群山,而回声是人群中的人。被击中的那一刻,也只是被击中了,连伏笔都不算。回声在人群里此起彼伏,然后,哪里打开门,就随时准备跪向上帝。——多少年前,我们像狗一样,在雨天泥泞里滚在一起,一路滚下山崖。我说过了,山是神话中的山,钟声是此地的钟声。就打住吧,世界很好,该带着狗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