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渊·火耀

沉吟的剑紧握 手背的青筋如虬龙盘错 衣襟猎猎风中，我看见他的脸 想起通红的铁剑 被狠狠地敲打，次啦得淬灭 想起紧紧抱住那铁甲的冰冷感觉 他是一个英雄 他是可怕的敌人 他是我的朋友 战士们的箭已在弦上 血已经涌上天门 在致命的恐惧支配下挥刀 生命在巨大的伤口处流逝 风沙裹挟着魂灵飞扬 又在遥远的地方坠落 万物如同刍狗，神明沉默 箭，星雨千万 我，在夏夜的屋顶 他问，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答，做大将军，杀敌百万，威名四海 他说，将军有什么好，皇帝忌惮你，又要驱使你，多少拘束，数不清的枷锁套着你，数不清的陷阱等着你跳 我问，那你要做什么 他答，大侠，仗剑天涯，惩奸除恶，游历四方，好不快活自在 无数流星坠向他，风起 他旋转飞腾，如有铜墙铁壁 箭纷纷落地，不曾一枚伤他 我听见他粗重的呼吸 想起一起练剑的清晨傍晚 精疲力竭后背对背靠在一起 不自觉地感受彼此心跳呼吸 在月夜里偷溜到山下喝酒 春 夏 秋 冬，四季变换 不变的是澄澈的笑语 不过十年而已 世界已分崩离析 一轮轮的厮杀声中 我早已迷乱不清 他怎么会是我的敌人 我想立刻飞奔到他的身后 成为他的铠甲，他的盾 他的依靠 他的坚毅让我心疼 可我，已不再是我自己一个 我手里的，还有我父母妻儿的命 全族上下的命 皇帝待我不薄，信我敬我 我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我 他挑战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威胁着帝国的统治阶层利益 他的理想太美好却也太残酷 穷苦的人民爱戴他 但是不能给他充足的力量 世界病的太久太深 不是十年就可以翻天覆地 枷锁在人们的心里 不是田地财产可以改变 他不管，他一直这样 觉得对的事情，即使只有他一人，也要 一条路走到黑 走到了我最不愿见到的场面 我拿起剑，它叫火耀 他的那把，叫水渊 师傅说，这两把剑来自同一颗陨铁 若是互为敌手，则持剑者必两败俱伤 一人死，另一人也将暴毙而亡 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飞过包围圈，落到他面前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我，说 ——你来了 ——嗯 ——就让我们痛痛快快打一场吧 ——你现在这个状态，还是我对手吗 他的嘴角突然略微上扬 ——你这么多年的锦衣玉食怕是缺乏了锻炼了 ——试试? ——来吧 他说的语气和许多年前一样 从不在声势上彰显力量 仿佛接下来的生死殊斗只是 相约下了一盘棋，如此而已 手上的剑在振动，鸣叫 他的那把也在共鸣 仿佛在哭泣，却充满了力量 它们兴奋地不行 我们受着剑的指引，向对方飞去 两把剑如同惊雷一般碰撞 火花盛放，我凝视着他的眼 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我们挥舞着，跳跃着 上下翻飞，你来我往 外人看来招招致命 却不曾伤及对方分毫 剑声砺砺，长啸嘶嘶 忽然惊雷炸响，黑云压城 狂风骤起，豪雨欲来 我们同时停手，抬头仰望 蹴而雨如乱矢，昏天黑地而来 我们又一同向对方冲去 天空撕裂，刺耳的砍击声没入爆裂的雷声 我们相视一笑 雨一直下吧，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