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小说)
窗帘上的菱形图案,藤蔓似的一直向上回旋,她醒来了。一股迫切的压抑之感伴随着喉间的呕吐,上下翻滚。穿好了薄薄的衬裙,浅金色的,阳光照过来,她分辨不了是黄昏还是日出。哑然的声音,从床头一直串到门缝里溜出去。她不由得跟着走,胡乱的抓了几把头发。
拿了一串钥匙,有细毛线做的流苏,绵绵地在指间散热。走廊地板正反射着光,有些刺眼。前台是一位面形方正的男子,她迷糊地就要坐电梯上楼去。前台礼貌又似乎带着讪笑的意味,“您好,您拿的是三栋三楼的钥匙,这里是七栋五层。”她迷糊地“哦”了一声。
她是十天前,同朋友约好旅游来的。房费朋友付过了,她还可以再待十天。同行的还有一对青年男女,整日在房中戏闹。她出了电梯,绕着圆弧形的建筑基底,走了六七百米。赫然入眼的是两棵柏木,树下一群女学生,穿着古时的水袖宽衣,伴着咿呀的调子。眉目含春,笑眼盈盈,细细的腰肢随着水袖飞舞,如同轻巧的燕子。一位年过的半百的妇人,头发熨帖地梳着,盘着低低的发髻。一身黑锻的旗袍,澄澄地入目,红色的盘扣因她轻踱的步子如蝴蝶翻飞着。
柏木背后是三栋的木制楼,每栋三层。屋檐飞起,青瓦齐齐整整地排列着,黑漆的圆柱大约有两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人群三三两两进去。她走着,风从她脚底走,女学生依旧在跳,她就要跨进去第三栋的门了。屋外看,里面俨然是博物馆的气派与庄重,进去后,却铺了黄绿色的地毯。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女子,凑了上来,讲着“我们把这里折叠一下”,手上的纸鹤一下子活了。地上坐着七八个人,木讷地冻着。她并没有听这女子的话,而是径直走,在屋内拐角的地方,有一道红色的门,推门看去,依旧是弥漫的红色,迷雾像是从顶上下蹿,却看不到准确的来源。墙上两米高的地方,开了一排细细的栅栏窗。
一脚下去,差点磕到床边,门栏大约有50公分深。才看靠墙是两个通彻的床。两个床上大约各有五六名女子,面目极美,下勾的眼,散着摄人的寒光。面颊与脖颈的阴影里,敷着一层流金色,肩头搭着轻薄的被子,以下平平地在被中,依稀可见薄被下双腿笔直地摆开。
她没有理会,屋子的最里面有一把沉年的木梯,她一阶一阶上去,咯吱声极其聒噪,她只想尽管爬上去,打开三楼的房门。她爬着,突然听到一个呻吟。回头看时,一个被埋在土中的人头,在拐角处的房门外,只有双目瞪圆,灵活转着。面上是十字皮具捆缚着,眼下的像是双臂,额头往下像是独腿。她未见他张口,却听到底下的女子窃窃私语,有一个熟悉的女声说:“进来了,就别想出去”。她仔细一听,原来是曾经闻名的系花,前一段时间还活跃在电视节目里。整个人水灵灵的,浅粉色的短裙是她偏爱的服饰。
那个独头的活物,来回转动着,长在地里似的。她吓得一怔,匆忙之中,掏出了钥匙,一插,原来是扇纸门,“轰”的一声,整个人掉了下去。原来是条没有尽头的河,她下沉着,头发混着水草,渐渐纠缠不休了。
2019/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