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的消失不损毁美——墨脱行纪(1)
一条路的消失不损毁美,我称之为墨脱星际穿越。

8月底,派镇警务站召集所有客栈青旅开会,禁止接待和帮助有意向徒步墨脱的游客。每年都有在徒步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的旅客。当地人也常有被山石打中或掉入江中的事故。墨脱几乎每年都会发布“禁止徒步旅客穿越”的文件。如遇事故,定性便是非法穿越。
在这不久前,一名山东女子和一名北京男子在途中失踪。9月,波东村几名进山挖草药的村民发现了这两名旅客并带回,他们已失踪28天,靠吃草活了下来。他们被找到那天,我恰好到达拉萨。
多雄拉山有半年大雪封山,几乎没有通过的可能,接着就是雨水滂沱的雨季,有时雨季延长至9月。南北横贯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涌进印度洋的季风,使这条线路常年多雨。
是什么吸引遥远的散落在各个角落的路人,选择进入一条艰险的幽深隔绝不被窥探的道路呢?

第一天,我们需翻越多雄拉山。
六点多准备出发,细雨刚停。向导指着远山说,昨夜山上下了雪,翻山可能不容易。天还未亮,但远处的山和雪顶十分清晰。天气预报表明这三天是数月来唯一晴朗的三天,但山上天气莫测,对此我们有心理准备。
山上的路是乱石、堆叠的大石块或漫水荒滩,身旁的植被也发生着变化。山间像一幅画似的披挂泼洒着一道道细密的白色瀑布,瀑布群、草甸、野花、地衣、雪盖、和身下背后不断追赶上来的雾气交相掩映着。有一位队友说,他来徒步就是为了看眼这些瀑布的。
回头看身后是雾气荡漾的山谷、苍翠的深浅不一绿色植物和依稀可辩认的蛇形蜿蜒的小路,再走两步想拿出手机拍一张照片,发现雾气已将来时经过的一切掩盖,你不再知道自己走了多高或多远。
再绕过一座山壁,4220米的多雄拉垭口就在眼前了。垭口必须在十二点前翻过,否则起雾和莫测的天气会要命。而眼前的这些溪水和瀑布都是我们即将穿越的。向导说,曾经有武警和旅客在翻山时被冻死,有人因为山上起雾、雪崩迷失方向,走入山谷深处下落不明的;前不久有因为大雪遮掩道路,深浅难测,一脚踩进悬崖之中的旅客,他们是两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途中我们看到燕子的墓碑,向导过去献了野花,同伴点了支烟。


下山道路仍然湿滑,逐渐远离了冷杉,到针叶林,亚热带阔叶林直到进入原始森林。横切宽大些的瀑布和水流时需要巧妙的借助登山杖手脚并用,切不可失去重心。
下午一点多到达拉格,山路边搭起的木头棚屋因修路被拆除,仅剩一所,可以住宿。沿路的棚屋都是过去供背夫歇息的地方,墨脱作为全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之前所有物资的中转和输送都是靠背夫和骡子送达。我们决定继续赶路,需要克服小腿的酸痛,在天黑前到大岩洞。
拉格至大岩洞的路程有一段新的地形是施工修路所致:原始森利中的烂泥塘,烂泥沼泽中有非常多骡子等动物粪便,烂泥中依稀有露出尖头的石块,伏倒的树木枝条和整树,每一脚都或深或浅的踩在烂泥中,实在有一两步无路可走,便硬着头皮趟进泥沼,若路中断,需要抗拾一些枝叉铺路,这样走了两小时,便又是碎石小路。
森林中的石头路面时,不可踩光滑的斜面石块,不要踩光滑的树干树根;可踩碎石群、小块平石头和厚重不湿润的青苔。如果不得不踩光滑的树石,确认好重心,始终多看几步路。
途中我们遇到一位建筑施工队工人,带着安全帽,一见到我们就拿出手机拍摄我们,说他是汉族人,从江西刚来没多久,看到藏族人过山想拍一拍。得知我们是内地来徒步的,握着手相互说了些鼓励的话。

抵达大岩洞时并不兴奋,精神略微麻木,两支腿本能的择路前行而已。眼前是粗木条拼制的简易木棚,房顶和廊道四周挂上塑料布。吊脚木屋下有饲养的黑色走地猪,鸡,羊和一匹骡子到处走动。到屋内我们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刷完鞋就去柴房烤火,鞋和衣物一夜便烤干。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门窗,走廊外即是茂密的灌木丛林,大通铺晚上阴冷,就在水流之上,床垫和被褥潮湿发霉,伴有虫蚤。住处主人和孩子们也常穿行于通铺房间,屋内随处摆放白塑料编织袋,似乎是沉重的生活必须品,例如土豆?
住宿条件是必须接受的,有不适和腿脚酸痛都需要忍耐,必须合上眼睛尽快睡着,第二天还要一早赶路。似乎是睡在森林中,一整夜都可听到瀑布轰鸣声,感觉清凉。
明天,将穿越热带雨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