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

白露后秋分前，奶奶去世了，虽然有些不舍，但不会太悲伤。因为奶奶是高龄去世的，也没有经过疾病的折磨，很安详就走了。我一直奉行这样的理念，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像吃饭睡觉一样，只要走得没有痛苦，就像完成一件事情，没什么值得悲伤的。奶奶在世的时候，反而经常担心她，奶奶怕热，今年的天气特别热，天气一热我就想奶奶会不会难受，那么大岁数了，熬不熬得住？天下雨的时候，又怕老屋天井的地板滑，奶奶进进出出会不会摔倒？因为儿孙都在外地，家里请了一个护工，听说护工耐心不好，又经常担心护工没能照顾好奶奶，会不会给奶奶使性子。奶奶一走，这些担心也随着消失了，一下子反而轻松了很多。 父亲和亲人料理了奶奶的后事，一切都很顺利。我只是参加了出殡仪式，参加完出殡仪式回到单位，继续工作生活。 然而这几天却心里空落落，心里空落落并不是思念奶奶，而是因为突然少了一个牵挂，像丢了一件东西。虽然是秋天，南方的天气还是热，看着眩眼的日光，还是会想到怕热的奶奶，然而想到奶奶已经去世了，要马上打住，不能再想。也会想奶奶说过的一些话，这些话有些听得明白，有些没听明白，一直想当面问她，又找不到合适的时间跟场合；或者有合适的时间跟场合的时候，又偏偏给忘了，所以一直记挂着，而现在不能再记挂了，不明白的也只能永远不明白。也会想老家的旧物件和往事，但是奶奶去世了，一切似乎都不再鲜活，令人索然无味。 所以生活并不像一首诗所说的，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没有闲事挂心头，这种空落落的感觉，比有所牵挂的生活更加难受。有所牵挂的时候，就如一片稻田长出的稗草，令我们不舒服，但正因为有稻田，才有稗草。没有牵挂的时候，是整片的稻田都没有了，稗草便无所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