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马
看完《奔马》很激动,有很多想说的话,它的暴戾、激情、力量感让我久久不能平复。 这是第三遍,每一次看关注到的东西都不同,想想确实是时读时新。第一遍读的时候读的是许金龙的译本,读到勋比剑,当时感受到了震撼,自己第一遍读春雪留下了武家贵族宅邸里的湖面上,一座岛上,宽大、包容的红枫;而奔马则是阿勋比剑时,剑的激荡而引起的瑟瑟作响的竹叶,硬朗、利落、因这激荡而引起竹叶微微地颤动。第二遍(或者说是完整看完的第一遍),看的陈德文的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文字厚重、凝滞、有力量,但是总觉得语句有些拗口,且失去了初读时感受到的明亮,留下来的印象不深。且因为文本的社会背景是在1932年左右和之后,也有牵涉到对自己国家的侵略,如讲到开发满洲国的地下资源,以及《神风连史话》中的血腥、提倡暴力变革暴动、切腹的血腥不人道,频频让自己感到不适。加上对天皇不断地歌颂,让人反胃,因联系到皇军,觉得这种对天皇的忠相当危险,或许是为什么日本的侵略那么血腥、残暴、无人性的原因,读的过程中一直很担心自己如果带入勋的角色,去感同身受他的感动,岂不是民族的叛徒,大忠大节上岂不是有问题,带着这种阻隔、防备、戒备的心态,读小说的过程变得艰难,也确实失去了对小说的感受性,这样是不能进行下去的,留下来的会是扁平、死板、没有感受与触动的东西。 于是,第三遍读,因为了解了三岛的文化天皇概念,了解到他是将天皇看作一种日本民族的“根”的存在,他所崇拜的天皇,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是内心里应该的天皇的形象。他崇拜天皇,实则是崇拜背后的日本,是爱国家,一种国家主义,爱天皇与爱日本是杂糅实则相同的。这样再去看小说中的天皇崇拜,看到的便是他对国家的爱、对国家的关切、对日本民族的爱了,变得可以理解了起来。加之,重新读回了许金龙的译本,恢复了文本的明亮之感,语言依然华丽,译文流畅、明亮、光辉,既保留了三岛对人性复杂夸大反复多重心理,又通过语言让读者对此的感知更清晰。 那第三遍(实际第二遍)阅读时的感受就大不同了,告诉自己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读三岛的政治类小说,以后不会了,那么,为了感受他、亲近他、理解他,不去与他的主人公感同身受是不行的。 于是,打开心,放下戒备再去看,这一次被感动到了,被阿勋意志、理想的始终如一所感动,经过这样多的冲撞与挫折他的意志仍能始终如一,挫折包括:与恋人稹子的爱情世界的碰撞,互相否定对方的世界,在稹子的胁迫下(被要求在,救稹子与保护理想的纯粹性之间选择)杀出了一条血路,保全了两者。还有:同志的脱队逃跑、恋人的背叛告密、亲人告发对自己实现志意的扼杀、堀中尉(指挥战术的人员)的不再支持、纯粹性一次又一次地被威胁动摇的痛苦,艰难地持守……勋都坚持了下来,他的理想一直坚持了下来,哪怕在释放回到家回到最日常的生活之后,他依然坚持住了他为天皇为日本除奸佞,而后自刃的理想。为他的坚定意志所打动。 第四遍(实际上的第三遍),感受到精神的极其纯粹,“纯粹”二字。尤其和里面的其他人物一对比,就更为明显。三岛安排堀中尉、亲王、佐和,难道没有比对他们的纯粹的意思吗,我并不认为,既是比对突出,更是探讨什么地步什么样才是纯粹。本多、饭沼既对情节起重要的推动作用,又是另一个层面的比照,正是这重重的比照中,我才看到、认识到勋的纯粹、纯粹的面貌如何极其可贵。还有稹子,稹子的存在解答了勋在情爱与大义之间的选择,以及在情爱的官能性诱惑下理想的持守。不得不说勋真的是绝对的主角了,这一遍的阅读让我感觉,三岛主要是想刻画勋这一人物,仅仅只有他,勋的忧国、大义、意志、壮举……其他的人物是对于他的比照,而第二男主角本多也只是勋的大义的见证人旁观者罢了。 人物及人物心理的刻画。 插一句三岛对人物的刻画,对人物心理的把握是真的细腻入微了,人心理的多重性、同时存在又相背离的东西、夸大虚浮的情绪把握到了极致。每个人物都不是简单的,除了勋的透明,其他人都是暧昧、混杂的多重心理,而且是相背离又同时存在的暧昧、混杂、相背离之心理。但是,作者又都有对他们之本质的把控,哪怕前面的描绘再多重、复杂,在最关键性的时刻,每一个人的本质都被作者赤裸地揭开来,本质的东西仍然是清晰的。 比如说饭沼,饭沼是右翼的贩卖思想为生的人,他确实有着激情,但这激情是他少年时代对清显的美的激情,他将这激情到处嫁接而不自知,包括嫁接于右翼思想,嫁接于对于天皇的忠诚与激情,一味沉醉在这激情之中。但少年时期,他对清显的美的激情、官能性,与他对有为的世俗追求、理想是相悖的,因为美的东西与世俗相悖离(这里再看看原文)。所以,饭沼才会时时有对天皇的忠诚、激情与自己内心迸发的实际激情相龃龉之感,才会有他的激情与世俗有为理想相龃龉之感。因为他对天皇的激情不是纯粹,不是从此处到此处之物,不是因为对天皇的激情而对天皇感到激情,而是少年时对清显的美的激情的嫁接,是从彼处到此处之物,并不是自发而来的。同时也可见饭沼对天皇的激情并不纯粹。 饭沼的激情问题与他激情的来源是复杂、多层的,然而这个人的本质却很明晰,在三岛的笔下,饭沼的本质在关键时候展现得清清楚楚。 饭沼在本多找他说明帮忙打官司时,有一段他对本多的自白,(“”)大意是是他告发的勋,这样做是为了保全儿子的性命,以及事发前告发,利用社会的同情可以让儿子有好的声誉,从此一生吃喝不愁啦。自称对天皇忠的人,实则着眼处只到吃喝不愁了,饭沼实质的世俗、卑琐显露无疑,完全属于世俗世界,没有任何精神性的东西。以及最后勋释放后的庆祝宴上,饭沼说明了私塾背后的资金支持人是搞美元转卖(看一下原话)的导致日本经济不好的毫无爱国之心的投机分子――新河男爵,是阿勋想要除掉的奸邪之一,除掉他,日本的经济也会得到好转。但,饭沼为了私塾的运转,接受了男爵资金的支持,为此,在“五一五”风波中帮助男爵摆脱恶名与危险,儿子想要除掉的奸邪正是父亲想要由此获取资金财富的人,可谓讽刺至极了。藤原也是如此,藤原“五一五”风波中没有被杀,也是因为饭沼接受了新河男爵为藤原所给的保护费用而安排人保护藤原的结果。饭沼不仅没有做为国家的好事,而且两度保护导致日本社会失业问题严重、农村民众没饭吃、日本经济危机严重无改善、祸害日本发展的大揽钱财的财阀。实际做着与拯救日本相悖的事情,饭沼的本质怎么会是忠于日本、忠于天皇的人呢,为了自己的利益没有负担地去做了这些事情,世俗、庸俗、为私利的本质毋庸置疑。 饭沼说自己告发儿子,不仅救了儿子的性命与前程,而且同时保护了资金支持私塾的新河男爵,对藤原也做到了收钱办事,为此置自己儿子志意的达成于不顾,饭沼的自私也显露无疑。 饭沼完全世俗性还有一个例子,即也是庆祝宴上对救藤原的辩白,拿钱归拿钱,认罪归认罪的极其机动、灵活的看待认罪的方式,毫无对天皇的虔诚。 饭沼的实质很清楚了,尽管做着右翼思想的贩卖工作,时时沉醉于激情之中,但这激情并非来自于对天皇,激情的不纯粹、不适宜与夸大。有着不纯粹、不适宜的对天皇的激情,实则一直活在世俗世界没有一点精神性的世俗、卑猥、自私的人。 他的世俗性、没有一点精神性,与勋形成了明显的对比。饭沼是完全世俗性的,勋是完全精神性的。他的世俗利益大过忠义,与勋忠义、纯粹高于一切形成了对比。 三岛对忠义、纯粹的分辨可谓是明察秋毫,表面的再相似也能揭露出本质来,表面情绪的自以为、沉醉、自我感动,都逃不过作者清晰的分辨,说到底也有知行合一、行动的哲学的东西才能成为根本之根本的原因。 再说到堀中尉与亲王,一个实质上为了升官进爵,一个实质上是从个人私己情绪出发到忠义(或是说借逃到忠义的怀里逃避个人的悲伤伤感情绪)。 堀中尉最后一次和勋谈话,明白地说出资料里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时,一切都明晰了,不要涉及到自身利益那么一切还好,一旦涉及便要退出。再联系堀中尉时时向亲王说日本社会的黑暗,如何挥舞刀剑斩断这些黑暗(亲王十分愿意听这类内容,投其所好),中尉的精神也只是到升官进爵、自己的利益就停止了。 而亲王,则是为了逃避悲伤而投向忠义的怀抱,因为他发现通过这种转换,自己的悲伤竟然(根据原话修改(´-ω-`)哦~)可以成为人们的希望,但仅此而已。他从来不知道忠义的实体是什么,直至与勋交谈并受到触动,他想进一步了解真正的忠义,忠义开始激起他的热情,但面对本多对他说明勋准备发布的檄文上有他的名字这件事时,他的热情转瞬全部熄灭了,连火星也不剩。他对天皇的忠义是“在树荫下的”,而非如勋一般在太阳下的。亲王的身上并非没有忠义,他受到了对忠义实体的触动,开始激起对忠义实体的热情,但并不坚固,碰到自己与军队(亲王是军队的军官)的利益,忠义便没有了。且亲王没有对忠义和纯粹中,的“死的觉悟”的认识,问出勋“不会真的自杀吧?”的问题。 中尉与亲王的忠义的实质,仍是利己的,他们都有着对忠义的幻想与热望,但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这种忠义便消失不见了。是不坚固的、只停留在幻想不敢去实践的忠义。 而勋的忠义是坚定的,经过一次又一次挫折仍旧是坚定的,且是做好死的觉悟的“实践的忠义”,勋到最后仍是完杀了对藤原的暗杀。 作者在中尉与勋的最后一次谈话,亲王与本多的谈话,在这两个关键事件中对两人的本质进行了揭示。但其实两者忠义的情况也是杂糅、复杂的。 一个沉醉于忠义的热望、幻想中,不管是与勋的剑道比试体现出来的英勇不顾一切的气质,还是经常接见结交右翼的有为青年,还是曾经参与了“五一五”风波中军队对暗杀的支持,还是说给勋提供操纵直升机的又一位人员的支持,还是一直以来表现出对勋的计划的支持……这一系列行为中,中尉都是勇敢、爱国、坚定的,虽然细节中曾有犹豫模糊不清的体现(“”)如果之前这一切都确实发生过(确实如此),而在最后一次谈话中尉又确实说过销毁自己的名字、终止计划的话(确实如此),那么,或许中尉从来不曾想过忠义的幻想变成现实的模样吧;或是曾经在“五一五”风波中曾被点名声名狼藉,再有一次的话,军队的名誉将受损,自己的军人生涯也将有大麻烦而停止了吧。中尉的忠义不是忠义本身,是幻想,且是不坚固的、可以因为保全自己而改变的。而勋的忠义是实践的、坚定的、超越个人不顾自己生命的。 而亲王则是借由忠义冲掉自己情绪的悲伤,亲王从来不曾了解过忠义的实体,或者说真正的忠义,忠义对他来说仅仅是帮助冲淡个人忧伤情绪的工具。哪怕在接触了勋,为忠义的实体所触动,开始激起忠义的激情的时候,又因为涉及到个人的利益,这种刚兴起来的忠义便熄灭了。亲王的忠义不是忠义本身,是帮助冲淡个人忧伤情绪的工具,且也是为了保全个人而可以转变的、不坚固的。勋的忠义是对天皇、对日本的忠义,是超越个人的忠义本身,且是坚固的。 本多与勋也形成了一个参照。本多是理性(经法律训练的理性)平静的,这是因为本多求人生的安稳安全,观点亦是平稳的;勋是热烈、激情、易感动的,因为勋求的是纯粹、忠义,求的是“把人生变成瞬间的诗”“用飞溅的血花写下的一行诗去换取自己的人生”,观点是极端的。这从两人对《神风连史话》带给自己感动的不同就能看出来。勋为神风连的纯粹精神所感动,想要跨越历史,重现神风连运动,或者说神风连燃起了他的灵魂之火,这种燃烧非不在现实中真实地燃烧便不得满足。而本多亦为神风连义士们纯粹的动机所打动,但他仍能看到历史的因素,历史因素导致神风连时代与现在的不同,时代牵引起了那样的运动(那个时代一切的变动都有实现的可能,如今的时代一切变得稳固下来,这种变动不会产生同样大的影响效果)。也看到同样的纯粹动机是可以在同一时代两个完全相反的事物上同时共存的,基督教徒们兴起的暴动,其动机的纯粹与同时的神风连义士们相同。而勋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抽象了,历史因素、时代背景、不同立场……全都被抽象了,只剩下“纯粹性”三个字。这是本多与勋的不同,也是勋的纯粹性的重要特点――将历史与时代抹去不看,只看到抽象的“纯粹”精神,这是勋的纯粹之所以能够纯粹的一个原因,也是勋的纯粹行动注定是悲剧结局的一个原因。 (这与三岛有着相似之处。三岛在《叶隐入门》中曾说过《叶隐》这本书的时代性问题,三岛注意到了《叶隐》的时代性局限,但他同时因为认为虽然时代性不同,但《叶隐》讲的终究是一个任何时代的每一个人都会面对的生死的问题,而《叶隐》仍能够对这个问题有所启示,而拂掉了这种时代性。三岛认识到,《叶隐》中的“死狂”“乐死弃生”有那个时代武士们的不得已,不得已这样才能生存,观点在时代的大框架下才能成立。但因了这种对生死问题的继续有意义的启示,他并非仅仅吸收了叶隐生死观的一部分,而是把绝大部分都吸收了。类似于勋,对抽象概念、抽象性精神性之物的绝对凝视绝对看重,对历史性时代性的相对抹去不看,会不会是三岛的最终劝谏不被士兵们认可,三岛的行为注定因为时代性而导致悲剧的原因?) 且两人最重要的依凭不一样,本多最重要的依凭是法则,过去是法律条文的法则,明白勋是清显的转世后变成了高出法律的更高更根本的法则。法则具有先验性。 勋的依凭是忠义、纯粹。 先记录下来,待会把不清楚之处再看 勋的“纯粹”是什么? 有一个转换性的观念,(“”) 看下来,认为主要是对天皇对日本之忠的纯粹?和作为一种观念性精神性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德性的美好纯粹(如不撒谎)、心念的纯一不纠葛(如不被忠孝等问题所纠葛,一心为天皇)、不计算利害得失 除了重重对比,还有一次又一次地对勋的纯粹性的考验。 第一次是佐和告诉勋,饭沼私塾的资助人是藤原杀了藤原等于毁了父亲辛辛苦苦经营的私塾,是为不孝。但不杀藤原,是对天皇的不忠。忠、孝之间的选择,但是不管选哪一个,自己的德性的美好都会受到损害,即纯粹性会被损害。 ――这里的纯粹是对天皇的忠,以及德性的美好 第二次是面对杀戮,杀生(包括打猎、猎杀小动物)。 在()的神道教面前都是灵魂的不完善、有问题、过于暴戾,缺少灵魂的柔和善良。勋也认为杀戮为恶,这种恶会破坏纯粹性,“在先生斥责他时,他突然产生一个难以忍受的想法,认为自己渴求的美和纯粹的玻璃器皿,已经落到地上摔得粉碎”?但是要尽忠除奸邪又不得不杀戮,纯粹性面临着第二个问题,如何处理纯粹与杀戮的恶? 勋在思考,因为只有杀戮才能除奸邪尽忠,尽忠是最为重要的,为了达到尽忠的目的,仍旧只有选择杀戮(恶)。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必须秘密借助恶的发条,利用这种力量来使自己产生飞跃”。 但是,哪怕要借助恶,自己也必须要借助纯粹的恶,必须是纯黑的结晶体,不能是善恶混合混浊不清的东西。绝不能是像父亲那样用恶来稀释正义,再用正义来稀释恶的东西。 勋通过“让自己的双手染上纯粹的小恶”,打猎猎杀动物,找到、感受到了纯粹的恶――杀戮本身的甜美(“陶醉满足”)。 而在行使纯粹的恶之后,必须得自刃杀身,“让体内纯粹的恶和行为中纯粹的正义同归于尽”,使得恶得到净化,回归绝对的纯粹。 ――这里的纯粹是绝对,处于一端,绝对的恶或绝对的善 第三次是祈请神示时撒谎 在同志们商量确定好要准备开始行动时,让勋祈请神示。但是天边没有显示出任何神意,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然而,日本社会、政治、经济一片黑暗,急需整治,时机也已经成熟,此时是急需要一个时间的决断去开始行动的,作为领袖,为了行动更快的开始,勋撒谎了,给出了神示中根本没有给出的示意,谎报了神意。又是一次地,纯粹性受到了动摇,德性上的撒谎与对神的不敬。 ――这里的纯粹是德性上的美好,以及对神的敬意 第四次是中尉的退出导致一半同志的退队 中尉本来负责计划中的烧日本银行的战术部署、以及带来的另一军人负责直升机发布檄文,这两项计划对于扰乱东京,使之施行戒严令以达到辅助维新政府的建立、从而成功将金融产业的大权直属于天皇有很大的作用。即对于他们行动最终目的的达成有很大作用。 失去了军队的支持,会导致战术的不成熟,以至很有可能无法让政府实施戒严令,无法起到原先预想的效果,这一行动很有可能失败。 在行动很有可能失败的情况下,组织里一半的人退出了。原计划里是不管成功与否全体成员最后都要自刃身死的,成员们不是因为会身死而逃开,而是因为行动会失败、行动变得没有意义、自己的死亡也将变得没有意义和价值而逃开的。纯粹又迎来了考验,这一次需要面对行动与死亡的无意义,在行动与死亡的无意义情况下,阿勋仍旧要去行动。面对这样的考验,一半的成员都走了,行动的完成更加艰难,但阿勋依旧坚持了下来,坚持了忠义与理想(“理想的清瘦那一段”),仍旧选择要继续行动。持守住了纯粹性 ――这里的纯粹是不功利 第五次是稹子的诱惑 面对情爱、官能性的温暖诱惑,勋持守住了理想与意志。(借阳明学的那句话说明勋的志向) 在对稹子恋慕的过程中,勋时常感到女体、女性的幽香,包括稹子身上的香水味、香汗、她美好的身姿、姣好的面容…它们一起形成一个抽象的女体(注意,让勋感到官能诱惑的不是具体的稹子,而是通过稹子感受到的抽象“女体”,所以勋对稹子的情感比起爱情更近乎于官能欲望)为勋所感受到,且不断地给勋带来诱惑。在勋诀别与稹子亲吻时、梦中想象着稹子的身体时、白日里幻想亵渎稹子时,抽象的女体女性都无不给勋带来了情爱的、官能性的诱惑。(“”) 勋对稹子的情感是深的。头脑中一定要诀别的人是稹子;与稹子的关系蕴含着“信任和甘美”,不可外泄、极其重要的宣誓的时间地点乃至最重要的举事时间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稹子。但是在大义与情爱之间要做出一个选择的话,勋一直是大义忠义高于情爱的,前期一开始经常幻想亵渎稹子,也渐渐地感到腻烦,以及稹子不在眼前时会完全忘掉她,稹子在眼前时才会想起她。更明显的体现是,勋入狱后不断收到稹子寄来的寓含官能诱惑的信,勋“想一下子撕碎并扔掉这些信件”,而且为了“转变心绪,固守节操”,立即让家里人带来《日本阳明学派的哲学》,看其中中斋所叙述的“太虚”这一块的内容:“‘太虚’”并不是指灭绝一切心灵作用的消极状态,而只是指祛除私欲之情,使良知的光辉得以发挥。”祛除私欲、发挥良知,这便是勋在忠义与爱情之间的选择了。 ――这里的纯粹性是对忠义的纯粹 先写自己真实的感受,不用修饰,不用引用太多,主要是自己真实的感受先记录下来。 第六次是稹子作伪证 保全稹子与否定自己志向之间的艰难选择 这一次的考验更加残酷。稹子为保全勋而在法庭上公然做伪证,但因为她所说明的这件事只有她和勋两人知晓,所以只要勋不揭穿她,就不会有人知道稹子做了伪证。为了洗刷勋的罪名,稹子谎称:勋告诉她,自己在举事前退缩了,放弃了自己的志向并打算停止计划。然而这一伪证会让同志们怀疑勋是告密者,是在往勋的理想上泼脏水,志向的坚持这一事实也被否定了。法庭列出证词是需要被告作出反应的,勋如果亲口承认自己放弃了志向,那么他在做的事是对自己最看重的忠义的背叛;如果不承认,那么稹子很有可能背上极大的罪名需要承担极重的后果。 最后,勋杀出了血路,找到了两全的办法,守住了自己理想的纯粹性。 ――这里的纯粹也是忠于忠义、忠于理想。 第七次是回归日常生活 解释后回归日常生活的恍惚与忠义志意的再次燃起 回归日常生活对于勋的志意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尽忠能否继续下去)。因为回归日常生活,需要承载着父母的希望期盼,之前父母(父亲也是后面才知道的)都不知道自己准备做的事。而如今父母都知道了,知道了还要一心去刺杀藤原并切腹自尽,去结束自己的生命,会让父母多么伤心啊,这是不孝。而且同志的联盟也被打散了,想要按原本计划暗杀十二个财阀或是更之前的烧日本银行、发布檄文,做到让东京政府发布戒严令从而为维新运动(将经济权力直属于天皇的)制造条件的理想也破灭不能够达到了。加之日常生活的平静与激烈的举事暴动是完全对立的,这种平静会逐渐消泯掉志意,让自己最珍视的大义、理想逐渐泯灭掉。回归到日常生活的勋是恍惚的,有一些茫然迷失的。 直至他又碰触到了恶,包括:父亲饭沼既救了儿子性命,又拿钱办事保了藏原的命,又还了资助人人情,为了这样的目的而告发儿子的恶。带着这种目的告发儿子的饭沼的身上,不仅有庸俗世俗为利益自私的小恶,还有毫无爱国心为利益包庇国贼大恶。在此时,“阿勋的眼睛终于又开始像以往那样燃烧起来了”。阿勋的志意、理想醒过来了,为天皇为日本除奸佞。 ――这里的纯粹是志意理想(即忠义)的坚固,它不会为日常的平静生活所腐蚀。 所以,纯粹有哪些含义呢?纯粹主要是什么意思呢? 纯粹看下来感觉是对天皇(包括对神对日本)的忠的纯粹、德性的美好无污点、以及这种纯粹是绝对的,只拘于一端,不能折中或是模糊的。 这种忠是观念性精神性的,不夹杂私人的情感恩怨,如:勋了解到藏原的恶是通过报刊上他言行的记载实则并未现实生活中接触。又如勋杀藏原的时候对他并没有杀意,他也不痛恨藏原,与藏原亦没有恩怨,他所杀的只是存在于藏原肉体里的抽象的恶而已。 ――即纯粹是精神性观念性的东西。纯粹是指:绝对的对天皇(包括对神对日本)的忠的纯粹、绝对的德性美好无污点。 感觉自己看到后面,把天皇崇拜抽离开了吧,忠义变成更加抽象化、泛化的爱国,纯粹抽象化到只看到它的纯净、结晶与崇高,而忽视掉它的不合理、它的血腥的本质。带入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自己想要的感受去看了,看到最后变成了这样。 但其实对于三岛而言,我忽视掉的这两个部分也是本质本身,是了解、把握他的两个极其重要的点。天皇崇拜与血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