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十五
第一次在海边赏月,刚好到傍晚时分。
一开始天色还很亮,夕阳把晚霞和天色照成了一片浅粉。就在这梦幻的天色中,一半粉红色的月亮偷偷地从晚霞中若隐若现出来。人们还在自由自在玩耍拍照,海面上永不停息的汽艇偶尔划过一个圈的时候才发现,彩色的滑翔气球飘过的正是粉色露着半边脸的月亮。

细软的沙滩上吹起了微风,白日里轻柔的海浪也渐渐涨起来。刚刚还只拍到脚面,一会儿都快拍湿膝盖了。于是不得不往后退几步。背后远处的山丘和风车已经在背光中变成了一个剪影,昏黄的天色中,风车的三片风叶还在悠悠转着。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降落伞已经终于快要看不见,慢慢飘了下来,停在船上,被收了起来。碧蓝色海面也没有了白天的透明澄澈,一派神秘幽深的样子。游人也慢慢从远处走了回来。

天色深暗了,慢慢幽蓝的天幕中,月亮终于冲破了一层一层的云,露出了温和明亮的光。十五的月亮并不很大,也确实不是很圆。月色的光芒却越来越盛,照得海面一片金光粼粼。除了远处不知哪个港湾浮起的渔灯,再没有其他光源能跟它相比。海风把刚刚入夜的海风送来,搅动着海边潮湿的空气,一时清凉一时炎热,正适合慢慢走走,于是继续沿海边走去。

晚上涨潮,海浪越急,浪打岸边的声音也听起来暗含危险。不过浪大从来不影响钓者的热情,海钓加夜钓,黑漆漆的海面上水波浮动怎么看也不像有鱼的样子。不管是人钓鱼还是鱼钓人,总之愿者上钩吧。再往前走的沙滩上不知跑去哪里的一家三口摆了一黑、两粉,两花,三双鞋在沙滩上。眼看娃娃的鞋已经被海浪卷走了,下一个浪,小鞋子又被送了回来,赶紧捡起来给他们放到更高处。不幸爸爸的鞋已经没有了,就让他光着一只脚吧。刚放好往前继续走去,一家三口拿着沙桶铲子兴致勃勃地从对边走来,擦肩而过。

海的右岸是一段盘山公路。山丘并不高,绕着石板路弯曲而上,来到一个视野比较不错的观景台,路边停了一列车,人都到海岸边去拍照或者观景。穿过山路,镇上灯火通明,来往车流不息。海鲜馆子里桌椅简陋得出奇却人满为患。正在忙不过来的档口,店主抱着几个月的小屁孩儿一边经过一边顺手丢来一份菜单。上了年纪的服务员们不知道是谁的阿公阿姨,神色疲倦却身手敏捷。点菜,送水,上菜,毫无废话。一顿海鲜大餐,只需要足够新鲜的食材,佐以三分烟火气和少许人情味,外加够饿就可以了。
想起在另一家粤菜餐厅吃饭,坐在正中间圆桌边的瘦削男子靠着椅子单手放在桌上跟朋友聊天,正像一个普通食客。要不是要求换桌子的时候服务员递过去略带询问的目光,大概怎么也猜不出来。因为有一个现煮的大锅菜,中途需要翻翻炒不致粘锅。吃到一半老板自己过来就像在家招待客人一样,自然地过来关小火,翻了翻菜说:“小火这样比较嫩,现在可以吃了。诶?配红酒更好,你们慢慢吃,慢慢喝”。说完又走回中央桌继续跟朋友聊天吃饭,自成一派闲散。
茶足饭饱容易脑部缺氧,果然就绕错了路。兜兜转转回到山路上,夜已经深了。山路的右边临着低平的大海,临着海水的路边有砌着低矮的白色石墙,右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虫鸣。从下往上走时,弯曲的海岸线面映着低矮的石墙,古老的砖房前,情侣们穿着T恤短裤骑着摩托车依偎着从石板路匆匆而过,错眼一看,正是台湾偶像剧的夏天。
阳台正对着滩海,海边有人点起了烟火,金色陀螺在地上旋转,嗤嗤地发着光,颇有些过年的节日氛围。海岸线另一也不甘示弱,烟花腾空而起,一派热闹欢腾。小的大概只有十几米高,花火也无非是绿色金色红色;大气些的花色灿烂,紫色金色红色的花朵交替辉映,升空之后又再迸出淋漓的火花。

有人说喜欢做饭,其实是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有人说今晚月亮真美其实是希望有人在身边答一句“是的”。人情暖的时候是三月暖阳,冷得时候数九寒冰,是温情包裹着冷漠还是冰冷包裹着温柔?本身就是庸人自扰。对方人所依赖,视为常态。伦敦生活中,女主不愿意回到那个聚会中,她说:很多人都是垃圾。对方回答:可是人就是我们所拥有的全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