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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感情很复杂。

从小的时候，就听妈妈讲奶奶的一些坏，比如偏心，嫌弃我们家穷，有点重男轻女，说话好听但没有实际行动。

临终前，在奶奶的床头看见妈妈抹眼泪，我以为这只对所有老人离世的普遍悲伤感。

但今天在灵堂，听她号啕大哭，说着：以后再也没有人和我商量事情，我以后要找谁去说……才意识到，她是真的因为奶奶的离世伤心。之前再多的抱怨，在生死面前都微不足道。

婆媳关系难处理，或许她们之间有过龃龉，但也有惺惺相惜——明白同为当家女主人的责任与难处。

而我在无知觉中流下泪时才明白过来，其实以前我一点都不讨厌她，只是希望她多爱我一点。我遗传了我爸的嘴笨木讷，不懂得讨巧卖乖，又像极了我妈的刚直傲气，得不到就只懂得疏远。而那时我害怕回家，或许不是害怕不知道怎么做，只是不愿面对阴阳相隔的现实。

毕竟上一次见面，她还能走能动能说话，硬要给我塞一箱牛奶。

又想起了，曾经让我耿耿于怀的那个年夜饭。我们堂兄弟三个各自报了想吃的菜，最后上桌时却发现漏了我点的梭子蟹炒年糕。那天我草草地吃完饭，就说要回家看电视，走到了家门口的那座桥上，奶奶追过来，在年夜的烟花爆竹声里握着我的手焦急地解释。烟花绽放瞬间的光亮照着她的脸，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

焦急，乞求，不知所措……

我当时怎么做来着？笑着说没事，解释说就是想回家看电视，礼礼貌貌又带着疏远。然后就走了，心里带着怨和委屈。

如果当时觉得委屈就哭，哭完后和她回去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