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左兄!
五月份我的左乳不是回国做了个手术嘛,微创的,本身而言并没有对外观和手感造成什么功能性的影响,但是之后,它就有了一种特别神奇的灵性,能在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反应之前,先行预警:
比如说,朋友绘声绘色地给我推荐某部恐怖片的时候,我会觉得左=乳有被针锥一样的刺痛,几秒之后我才会意识到,我其实很害怕她描述的那些恐怖的细节,我会脑补很多血=腥的画面,这让我有种坐立不安、如坐针毡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被左乳敏锐地捕捉到了。
又比如,我被某个混蛋同事使阴招,我的左=乳立马会有被捶打感的闷痛,之后我才意识到,这TM不就是锅从天上来,砸得我气憋要炸开么——这种感觉被左=乳精确地感受到了。
再比如,看高富帅发朋友圈了、在〝看一看”分享文章了、在群里贴照片了……我的左=乳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像是人肉振=动=器一样把心跳扩音并加重低音。
以上种种,让我意识到一个非常特别的情况,那就是手术之后,我的左=乳升级为2.0了!它能精准地捕捉我的情绪,贴切地描述我的感觉——这种感受极其珍贵,因为它可以让我这个顿感的人不那么糊涂,并享受着如神助一般的超然提醒。于是,我亲切地称它为“左兄”,以“左”为贵,以“兄”为尊嘛。于是,我每天都很小心地护着左兄,羽毛球不打了,上肢运动不做了,甚至会喝止住逗我笑的朋友,因为我怕哈哈大笑的幅度过大,让我的左兄有不适感。
其实六七月的时候我就应该去复查了,然而我在魔幻的灯塔国啊,不是国内挂了号就能见医生,不是医生开张单就能去检查,也不是检查完了回来找医生这么一回事。总之,等我能预约到最早的复查扫描,已经是三四个月以后的事了。
当然,我还简单地以为,老美的查验应该和国内的B超彩超是一个路数的,无非宽=衣=解=扣,袒=露=胸怀,躺等医生往身上挤些像鼻涕一样的粘稠液体,拿个探测器湿湿滑滑地在胸=上滚=两圈,压几下,仪器上bb两声完事儿了,再不客气地丢给你几张卫生纸,不耐烦地凶你两句:“自己擦,快点擦,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啊!〞
哪里会是我想的那样,人家老美和言细语、慢条斯理的,人家一口一个relax,一口一个take it easy,递给我柔软的毛巾后还会尊重我的隐-私,掩门而去。彩超做完了,人家跟我说,不止这一项检查,还要带我去3D扫描下,oh,是吗?3D?!听起来就觉得高大上,被这么温柔又上心地对待,我有些飘飘然,觉得等了这么久算是值得的吧。
被领进房间的时候,一台巨大的机器竖立在我的眼前,好像只在科幻电影里看到过这么fancy的仪器,高科技有木有~~~但是,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机器像超市里面那个夹住肉块,然后“滋一声”就片儿出一片肥牛卷的切肉机,“滋滋滋”几下,肥牛卷都可以下火锅了。我之所以说这个高科技像切肉机,是因为它有那个夹住“肉块”的固定器,而上面那个有横纵轨道的仪器就像是刀片一样锋利地透着寒光。
我不自觉地犯了一下怵,生硬地咽了下口水,很尴尬地问,该不会要把我的胸=夹在这里吧?人家老美很和煦地对我笑:“嗯,对的,你向前一步。嗯,我现在要用这个夹片来夹着你的乳=房,你会有一些些的压迫感。”
奈何,胸前半两肉不够丰厚,夹片滑脱了。她有些着急地戴着手套来揪我的左兄,我目测着我可怜的左兄被揪成了三角形。这时的两夹片呈平行横向,垂直于我站立的姿势,她一手拼命往前拽左兄,一手扭动旁边的加压器,我眼瞅着两夹片越靠越近,“好痛啊~~~我喘不上来气了”然而,仪器还在继续加压,表盘上的数字逐渐加码到10磅,愣是把左兄给压成了个半圆形,像个被压扁了的气球,随时会炸掉…
“马上好了呀,你屏住呼吸,开始扫描了”,只见我头顶的刀片开始从左到右地闪着绿色激光反复快速划过,并发出“滋滋滋”的声响。我憋着气,心里特别忐忑,我从来没有想到左兄会被凌迟一样地“片儿”。
“好了,我们换个角度。”这次是两夹片平行竖向来夹=胸,我可怜的左兄再次被揪起来往前拽,我疼得已经在心里开始骂人了。MD,所以是要横着来一下,竖着也来一下么,MD还要遭这罪,MD更离奇的是,她这次加码到了10磅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一直加压,我当场只差眩晕过去,连抗议喊“不要啊”的气力都没有了,表盘最后定格在16磅,那一刻,我似乎感受到了左兄的呐喊,我还在和它进行着人胸交流的时候,头顶的绿光刀片变换轨道,开始“滋滋滋”地“片”起来........
等我从机器上退下来的时候,我的左兄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它涨红着,巨疼着,无数的感受充斥着,密集地在向我传达着什么,我柔声安慰着它,我知道它受了委屈。我很后悔来复查,或者说,在国内一个彩超复查就够够了的,我为什么还要答应做这个看起来fancy实际上折磨的3D?!
然而,我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另一层严重性。
几天之后,左兄一直都没有回应过我,那种先我而忧,先我而乐的预警消失了,我又被打回了庸常的状态,像是做了一场黄粱梦。
梦醒来,我哭了,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挚友左兄,还是因为很TM fancy的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