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BA运动员观察日记——引人警惕的本性:疯癫
福山叔温暖的声音在04:50响起,提醒我今天要赶最早到达北京的一班高铁,可是到了虹桥,取好票,却没找到班次,经工作人员提醒,我才发觉买了始发站是上海站的车票……无奈改签,到达北京的时间比原定推迟了一个半小时。下午两点列车入站,午饭吃串儿的计划又泡汤了,好在篮球世界杯开幕,球员C君的训练今天暂停。
昨日北京碧空如洗,微博微信好些朋友感慨,我还期待自己今儿也能拍到如深海般纯净的蓝天。来到地面,却接了一盆冷水——仰头向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涧石蓝色的绉绸,暗淡无光,毫不起眼,散发着被名门闺秀忘在角落的郁郁之气,好像恍惚的心绪。如果我准备画一幅名为“恍惚”的油画儿,就是2019.08.31,14:57,北京天空的模样。
C君是我的高中学弟。我并不知道第一次电话联络时他正在台湾备战东亚三国大学男篮邀请赛,因此误会可能是因为父辈介绍,他不愿多聊。那头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冷淡,一度令我想放弃他,另寻新的访谈对象。把这个念头付诸行动前,我硬着头皮又联络了他一次,粉碎了“此刻倍感遗憾”的情绪。
原来他是个性格非常随和的人。
我坐在车后,嗅着香皂的清爽,在凉风中穿行,从西门到达了校内一家咖啡馆。咬着微辣的金枪鱼三文治,我想起高铁上读到的一句话——体育运动是粗野。可以说,这是一种分布得极精细的、普遍的仇恨的表现,这种仇恨在竞赛中被引发出来。(《没有个性的人》,上海译文,24)冒犯的问题穿了隐晦的外衣向男孩儿疾驰而去,“你打球的状态,跟平常有差别。”(我用了肯定句,极其不专业的态度)
“很兴奋。篮球是一种对抗性运动,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明白,男人天性中的破坏欲和征服欲,在运动中得到了抒发。这是没有经过对方肯定的推测性解释(父亲曾如此告诫我),我想最好彼此熟悉一些之后,再作追问。
六点半我离开校园,在附近的街道乱晃,穿过人潮汹涌的路口,排了一刻钟队买走一只面包,对着空地上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吃完。在黑暗的遮掩下我舔了舔嘴角,继续向前。走到一个购物中心时,酸胀的双腿催促我找个地儿休息。捧着一杯芋头鲜奶,在秋初的爽风中,我开始回味刚结束不久的初次见面。
男孩儿骑着一辆泛着光辉的蓝色小摩托,穿着黑白相间的条纹短袖和白色牛仔布长裤,停在我的面前。短袖紧紧裹着他结实的上臂,原来体脂率7%的身体,是这样。想要触摸的欲望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得承认,某个瞬间,自己的确意识到大脑产生了这个念头。)
老规矩,不能提及更多内容。只是在这一趟趟奔忙中,我愈发清楚地体验到这一感受——同球员的第一次见面,每每都令我大为震撼,他们的日常,于我是一个充满魔幻的仙境,听他们讲述自己世界的风物,像极了我第一次见到水陆庵的泥塑,正仓院的唐螺细镜和龙光院的耀变天目盏时的场景。这些新奇如旧,历经岁月洗涤的存在之物,唤醒了我对过往的记忆——流淌着先祖的精粹,像沉睡在深海中的宝物,虔诚地等待着神选之子。
悠闲的讲述戛然而止。回到上海,我的生活世界,充斥着杂乱的语言,艰涩的思想,愚蠢的言论。没人会对这些有兴趣。我想早点儿结束身体陷入泥淖,精神仍在光明中的日子——灵魂脱离太久,肉身终将腐烂。
PS:我终归想在尊敬的老师面前维持自己专业性的表象。所以,克制享受狂喜的欲望,对疯癫的状态敬而远之,十分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