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一种看视频的仪式
去浙音比赛的这几天,住的酒店里装有巨屏电视。同行的友人每晚都打开电视点播喜欢的节目,由于连接了无线网络,所以当中收录了海量的网络视频。唯一不同之处在于,电视缺少了弹幕功能。 这几天里,我们常常在深夜观看悬疑片,间或讨论一下情节和人设。有时候会把进度条拉回去,研究一下被遗漏的细节。悬疑片嘛,难免烧脑,很多瞬间都蕴藏着丰富的信息量。 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同朋友一块看悬疑、恐怖、灵异之类的影片(除了喜欢剧透的朋友)。倒不是胆小,主要是这类影片对观众的刺激往往比较大,和他人一起观看的话,我不仅能从电影本身获得情感体验,还能从他人的反应里体悟到全新的观影视角。除此之外,我也能实时表达对当前剧情的看法。 期间既包含了大众传播(我们是电影的观众),又囊括了人际传播(我和朋友是彼此的听众)。越是复杂的传播关系,即便不是更理想的,起码也是更能带来多层次的视野的。 我开始意识到"他人的在场"对媒介接触体验的重要性,是来源于友人随口的一句"要是能看弹幕就好了"。当时她按的节目我并不感兴趣,故而独留她一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由于不了解剧情,我也很难回应她对节目的评价。互动者的"不在场"致使她看上去怅然若失,即使视频令她开怀大笑。 伴随着互联网对电视受众群的蚕食,昔日全家人一起围坐电视机前的情景正在成为历史。但我们仍然需要复合的传播关系,来摆脱自己被动的观众地位,来满足社交需要。正如詹姆斯·凯里所言,信息流动只是传播的外在表现,其本质内涵是我们在传递这些符号的过程中实现了意义的共享。 尽管移动数字技术让每个人分裂割据,驻守于眼前的方寸屏幕,但是弹幕的出现又很快使分散的个体实现了新的群聚。 即便你习惯关闭弹幕看视频,但当视频的某一画面触发了心底某种情绪时,你是不是会忍不住打开弹幕,寻找"同道中人"?当看着相似的观点如汹涌的潮水,从眼前一刻不停地喷射时,你是不是感到异常的满足?其速度之快,数目之多,甚至让你很难看清弹幕的每一个字,可这并不重要,不是吗? 重要的是,弹幕就像一场看视频的例行仪式,每一个视频观众都是这场仪式的参与者乃至组织者。他人的"虚拟在场"让你不再孤单,你在方寸屏幕之间,感受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陪伴。甚至无需回复那些弹幕,你丰富的内心活动和眼前持续流淌的文字,业已构成无声却积极的互动。你们共享的不仅仅是视频内容本身,还有在此基础上唤起的情绪和思索。 凯里说传播是一种仪式,那仪式又是什么?仪式是文化的纽带,是共同信仰的表征。在这场仪式中,我们展演了个人形象,拓展了人际关系,强化了群体认同,维持了社会生活。 即使弹幕中有争吵、有异见,我们也在反复对抗中再次确立了自己所属的群体、划清了不同群体的边界。从这个角度来说,弹幕这一"仪式"把一个人的独自悲喜变成了众人的报团取暖,让深处信息汪洋的我们,不再是沉没的孤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