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安·兰德在众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上的证词,1947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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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员会主席、J. 帕奈尔·托马斯众议员:请举起你的右手,兰德小姐。你愿意郑重发誓,你将给出的证词是真实、毫无保留的吗?愿上帝保佑你。
安·兰德:是的,我发誓。
托马斯主席:请坐吧。
主调查官、罗伯特·斯特里普林先生:兰德小姐,你能告诉我们你的全名吗?
安·兰德:安·兰德,或者弗兰克·奥康纳太太。
斯特里普林:A-y-n,是这样拼写吗?
安·兰德:是的。
斯特里普林:R-a-n-d?
安·兰德:对。
斯特里普林:这是你的笔名吧?
安·兰德:是。
斯特里普林:那么你的结婚后的名字是?
安·兰德:弗兰克·奥唐纳太太。
斯特里普林:你出生于哪里,兰德小姐?
安·兰德:我生于俄罗斯,圣彼得堡。
斯特里普林:你何时离开的俄国?
安·兰德:1926年。
斯特里普林:你在好莱坞工作了多长时间?
安·兰德:自1926年底以来,我一直在电影行业断断续续的工作。现在的话,我是一个签了合同的编剧,从1943年底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好莱坞做编剧。
斯特里普林:你也写过好几部小说,对吧?
安·兰德:不好意思,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理一下头绪吗?
斯特里普林:好的。
安·兰德:好了。我写过两本小说,第一本名叫《我们活着的人》,是一个关于苏联的故事,1936年出版。第二本叫《源泉》,1943年出版。
斯特里普林:哪本卖的比较好?《源泉》,对吧?
安·兰德:是,多亏了美国读者们。
斯特里普林:你知道大概卖出去多少本吗?
安·兰德:上次我听到别人说,是卖出去了三十六万本,现在可能还要更多。
斯特里普林:你现在好莱坞做编剧,是吗?
安·兰德:是,我现在和别人签了合同。
斯特里普林:你能否告诉我们,你都给好莱坞写过哪些故事或者剧本吗?
安·兰德:我已经给华纳兄弟写好了《源泉》的电影剧本,但还没有开拍。还给哈里斯和派拉蒙改编了《情书》和《你来吧》的电影剧本,这两本书不是我写的。
斯特里普林:好了,兰德小姐,你已经听过梅耶尔(路易斯·梅耶尔)先生的证词了,对吧?
安·兰德:是的。
斯特里普林:你也读过那封我读过的,洛威尔·梅勒特写的信吗?
安·兰德:读过。
斯特里普林:里面是不是说,《俄罗斯之歌》这部电影里没有政治内容?
安·兰德:是这么说的。
斯特里普林:你是不是曾要求本委员会调查官史密斯先生观看这部电影?
安·兰德:是的。
斯特里普林:就是这两周的事儿吧?
安·兰德:是,确切地说,在10月13日。
斯特里普林:那么你愿不愿意给本委员会说明一下,这部电影里面究竟包含了什么样的zz宣传、虚假信息、或者是怎样扭曲了俄国当前的现实情况呢?
安·兰德:好的。首先我想要确切定义什么是“zz宣传”。我们一直在谈论这个问题,但是从来没人……
斯特里普林:你能更靠近麦克风一点吗?
安·兰德:现在能听到我说了吗?从来没人准确说过他们口中的“zz宣传”是什么意思。在这里,我说的“布尔什维克zz宣传”,就是指任何让人们觉得Bolshevism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其实还不错的信息。所有试图说服人们,俄国是好国家,在俄国人们生活自由而幸福的说法,都可以算作布尔什维克zz宣传。我这样说准不准确?我是说,关于zz宣传,我这样的一个定义可以算是准确吧?
好,现在说说《俄罗斯之歌》这部电影里面都有些什么内容。一开始,罗伯特·泰勒扮演的男主角,一位乐团指挥,正在美国主持一场慰藉俄国战争痛苦的音乐会。他以美国国歌为开场曲,然后场景突变,美国国歌演奏时,画面突然变成了一群俄国人,还能看见镰刀锤子旗高悬在他们头顶。不好意思,但这确实让我想吐。我不知道为什么美国人会允许这种画面出现,我还只是个归化了的美国人,都忍不了这个。这是zz宣传的一个恐怖的例子。作为一个编剧,我很明白这个画面想给观众表达什么:它直白地表明,美国国歌被苏联场景吞没是自然而然的事。这不是纯粹的技术性问题,它还蕴含着深远象征意义,效果显著。电影继续,美国国歌正在由一个苏联乐团演奏。以上就是电影的开头部分。
接下来是令人愉快的爱情故事,泰勒先生所扮演的美国指挥家自愿前往苏联,指挥乐团表演。他遇到了一个从乡村来的可爱小姑娘,求他去她的村子指挥一场音乐会。没有格鲁乌的特工、或者其他什么人阻拦这位小姑娘。她就这么到了莫斯科,就这么遇到了这位美国指挥家。指挥家爱上了这个女孩,然后决定跟她同去。指挥家让女孩带他参观莫斯科,然而女孩说她从未来过这里,指挥家便说:“好吧,那我来带你参观”。然后他们就一起在莫斯科游玩。电影为我们展示了莫斯科的场景。我不知道电影公司在哪里拍的这些场景,但是我在俄国的时候从没见到过那些东西。首先是莫斯科的建筑物——看起来又庞大又豪华,干干净净的建筑物,还能看到远处的公园里天鹅和游艇之类的东西。然后是一家莫斯科餐馆,我保证这家餐馆绝对是不存在的。我在俄国的时候,那里只有一家这样的餐馆,除了z委和有钱人之外,谁也进不去。很明显,在现实中不可能被允许自由来到莫斯科的一个乡下姑娘,是绝对花不起这个钱的,她十年的工钱都不够。然而,电影里就有这么一家俄国餐厅,菜单上的菜绝对从来没在俄国出现过,甚至在歌名之前都没有。离开这家餐馆后,他们游览莫斯科。电影里的街景看起来干净、繁荣。没有排队领配给食物的长长人龙。还有华丽的莫斯科地铁的场景——著名的莫斯科地铁,是他们zz宣传的一大资本。还有大理石的斯大林像,以及公园里面快快乐乐跑来跑去的,穿着白色上衣的孩子们。我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什么人,但他们是那种过的幸福的孩子。没有穿的破破烂烂的无家可归的孩子,就像我常常在俄国见到的那样。然后是一艘短途游船的场景,船上坐满了笑着的,开心的俄国人,穿着美国的俄式餐厅里侍者常穿的那种绸缎衬衫。接下来他们举行了一次盛大的舞会,我不知道拍片子的人怎么想出来的,俄国舞会的服饰和布景……
斯特里普林:这是个舞厅的场景,对吧?
安·兰德:对,在舞厅里拍的——他们在里面跳舞。就算以美国标准来说,这个场景也太夸张了点。我在俄国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有人穿着那样的衣服,随着异国情调的音乐跳舞。当然了,电影没有说明舞厅是谁的,也没说明他们怎么进去的。但是他们进去了——自由自在,开心地跳着舞。
我觉得我有必要说明,我从某些去过俄罗斯又回来的人那里听说了,俄国的情况比我1926年离开那里时稍稍好了一点,现在可能是歌名之后最好的时代。和现在相比,那时日子确实更加艰难。在我那个时候,我们穿得破破烂烂、忍饥挨饿、是一群脏兮兮的可怜人。我们心里只想着两件事,那是极端的恐惧——不敢和别人互相望着对方,不敢说任何话,生怕别人听了去打小报告——和如何吃到下一顿饭。你们不会明白,生活在一个人人除了食物之外什么都不想的国家是什么样的情景,在那里我们所有的聊天都是与食物有关的,因为他们太饿了,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想法,也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少量东西之一。他们没有zz观念,没有爱情和浪漫的观念——只有对食物的渴望和恐惧。这是我在1926年见到的情景,电影里面压根没提。
莫斯科之游结束后,男主角——美国指挥家——来到了这个小村庄。俄国的村庄往往都是一副恶心而又可悲的景象,在歌名之前就是这样。如果说俄国村庄那时候的样子已经如此,我都不敢想象现在会是怎样的情形。你们都听说了1933年集体农场运动的情况,苏联官方已经承认造成了三百万农民死于饥荒。有些人甚至声称死亡人数高达七百五十万,不过三百万是官方承认的死于饥荒的人数,因为官方要把农民们赶到集体农庄去。历史已经记下了这场惨剧。
然后我们看看《俄罗斯之歌》里面的俄国村庄是什么样的,那里全是开心的农民。男主角一下火车就在车站见到了前来迎接他的农民们。他们都穿着好看的衣服鞋子,在现实中这是不可能的。还有穿着轻喜剧服装的可爱儿童,和农民们绝对养不起的铜管乐团。男性化的女演员们开着拖拉机,以及结束了工作唱着歌回家的开心女人们。可以看到一个农民家里的场景,以及他们家的食物,现实中如果一个俄国农民家里有这么多食物,他早就被人杀死了。在俄国,任何有这么多食物的人都会被别人杀死,邻人们为了这些食物可以把他撕成碎片。然而此处还有一个食物的近景,而且当罗伯特·泰勒称赞这些食物的时候,那个农民居然说:“这只是我们乡下人日常的粗茶淡饭而已”。
这之后那位农民给泰勒展示他们的生活状态。他给泰勒展示了一台拖拉机,这台拖拉机停在一个私人车库里。他又炫耀谷仓里的谷物,“这些谷物真不错”,泰勒如是评论道。电影里面并没有说这位农民拥有这台拖拉机,或是这些谷物,因为这是一个集体农庄,他不可能说这些东西是他自己的。然而这些场景给美国观众造成了错误的印象,因为他们难以分辨,这让他们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这位农民的财产,并且生活的还不错,因为他有自己的拖拉机和谷物。电影里还展示了一望无垠的耕耘过的土地。
托马斯主席:请在场诸位肃静。
安·兰德:我说的太快了吗?
托马斯主席:请继续吧。
安·兰德:那么……
斯特里普林:兰德小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安·兰德:当然可以。
斯特里普林:这部电影我也看了,在那个小村子里,是不是有一个或者好几个神甫来着?
安·兰德:啊,对的。我也正想说这个问题。那个神甫从村庄场景的第一个镜头开始就出现了,他的身份像是农民们的好朋友一样,好像宗教一直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说实话,在我还在俄国的时候,宗教的情况就曾经是,并且到现在应该还是这样的:如果一个布尔什维克与宗教有任何关联,那么他就混不下去了。他不能进教堂,也不能参与宗教活动。对其他人而言,宗教是被允许的,但是如果他们想去教堂,也得偷偷摸摸地去。他们现在已经不会举行教堂婚礼了,而是在他们私人的地方,在少量朋友的见证下进行。他们不希望被自己的单位知道自己去教堂,因为尽管这并未被禁止,如果让别人知道他们信教的话,自己丢掉工作的几率也会变大。
继续说剧情吧。罗伯特·泰勒向女主角求婚,她接受了。然后他们举行了婚礼,当然了,是一场教堂婚礼。他们按照最完备的教规举行了婚礼,他们还享用了宴会,有舞者穿着短裙跳着芭蕾舞,这种景象你在全世界任何村庄里都见不到,更别说在俄国了。之后电影里出现了农民们的会堂,是一栋有着水晶吊灯的大理石建筑,我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盖起这东西来的。所有的农民都有收音机。女主嫁给罗伯特·泰勒后,在他的交响乐团做小提琴手,然后有一个场景是所有的农民都在听收音机,其中一个说:“还有好几百万人也在听这场音乐会呢。”
我不确定全俄国有私人收音机的人会不会超过一百个。我只记得战争爆发那会,官方收走了所有的私人收音机,不再准许人们保有它们。要说所有的私人、农民都有收音机,那肯定是在吹牛。还有长途电话,电影中有一个场景是泰勒给他远在村里的妻子打长途电话。这长途电话是哪来的,我也不知道。
下面要说的是这部电影里最重要的部分。在音乐会中途,当女主角正在演奏时,画面切换到了苏联的边境。你能看到一个可爱的标牌上面写着“U.S.S.R.”,我得提醒你们,就在边境这些可爱的写着“U.S.S.R.”的标牌下面,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试图逃离这人间天堂,却不幸未能成功的冤魂。这个画面里除了标牌之外,还有一个站岗的卫兵,他也正在听着这场音乐会。然后是卫兵营的一个场景,很多卫兵聚在一起听着广播里的音乐会,播放着的是美妙的柴可夫斯基,他们还下象棋呢。
突然纳粹的攻击来临了。我们可怜又可爱的俄国人们根本毫无准备。现在,请你们想明白——这一点令我十分震惊——画面中出现的边境是苏联占领下的波兰边境(译注:德国突袭波兰后,苏联迅速出兵占领波兰东部,与德国瓜分了波兰)。那是一个被希特勒和斯大林联手所占领、摧毁、奴役了的国家。然而电影里面给我们展示的情景,却是一个可爱的小地方,连卫兵们都在听音乐。
还有一件需要明白的事情是,电影的前半部分充满了甜蜜和欢乐,以及那些快乐的、自由的人们。电影里面没有格鲁乌的特工,没有领配给的人龙,没有批捕——只有完完全全的自由和幸福,以及人们的笑脸。坦白来讲,我这辈子都没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笑脸,除了俄国森林公园里贴着的宣传海报之外。如果你们见过这种笑脸,你们也会喜欢的,给人们看那种笑脸是布尔什维克zz宣传的小伎俩之一,这也是他们仅有的东西了。另外,考虑一下这一点,一位美国指挥家居然接受了邀请前来俄国指挥乐团,在1941年,斯大林和希特勒还是盟友的时候?这位美国人居然接受了这个邀请,就已经很让我震惊了,更不用说电影里面其他的那些美好事物,和那些开开心心跳舞的人们,在斯大林和希特勒还是盟友的时候。
接下来,女主角决定留在俄国。泰勒想要把她带出国,但她拒绝了。她的故乡在这里,她需要保卫这里。下面这句话就是她说的台词,我在看这电影的时候尽可能地一字一字的背下来了:
“我对我的家庭、我的村庄、我的祖国,以及我的生活方式,负有神圣的责任。”
她的生活方式?什么生活方式?这只是Bolshevism的一种礼貌讲法而已。她还说她想要留在祖国,因为“(如果出国的话)我将怎样才能帮助我的同胞,把祖国建设得越来越好呢?“她说”越来越好“的时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她已经帮忙把祖国建设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是吧?也就是Bolshevism的样子?现在她居然还想让祖国”变得更好“?行吧。
然后泰勒的经理,一个美国人,我记得是宾克利扮演的,告诉女主角她应该离开俄国,但是在女主角拒绝后,他用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说了这么一句台词:“你是个傻瓜,但是曾经有许许多多像你一样的傻瓜牺牲在了莱克星顿田野上的村庄里”。
这简直就是侮辱神明,因为莱克星顿的牺牲者们对抗的并不仅仅是外国侵略者。他们是为自由而战的,而且更准确地说,用我的说法,他们是为政治自由和个人自由,是为人的天然权利而战的。居然有人拿莱克星顿的牺牲者们和一个奴役国家做对比?太可怕了。这之后,女主角还说,或者是其他某个角色说的,“我们亲手所建的文明将永不灭亡”。什么文明?KZ(德语)的文明吗?
在电影的结局部分,有一位俄国人要求泰勒和他妻子返回美国,因为他们可以在美国帮助俄国人。怎么做到呢?他是这么说的:“你回美国以后,告诉美国人你所见到的一切,我们言论和音乐的自由。”行了,这句台词的意思就是你在电影里面看到的俄国都是真实的。这部电影就这个意思。
现在我一点都没想明白的问题是,就算是有充分的理由要求我们在战时拍摄一部这样的电影,可是它对正在进行的战争有何裨益?如果这是对美国人民的欺骗,给美国人展示出了比真实的俄国不知道好多少倍的假俄国的话,这种理论跟所谓纳粹精英们的理论有何区别?天选之少数人,为了大众的利益而欺骗大众。我认为这并不是美国的宣传方式。我们不应该在任何情况下欺骗人民,无论平时战时。如果这是对俄国人的绥靖,我可看不出来,你们把俄国人当成傻子一样骗能不能达到绥靖的效果。不管我们已经做了什么,结果已经昭然若揭。如果我们拍一部这样的电影,告诉世界这就是俄国的真实情况,恐怕我们也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我们只能得到他们的轻视,就像现在俄国人对我们做的那样。
我对这部电影的整体看法是这样的:我完全相信梅耶尔先生的说法,他拍的并不是一部Bolshevism宣传片。平心而论,我可以说我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注意到了他们的确避免了明显的zz宣传内容。我相信梅耶尔先生的确消除了影片中的zz宣传内容,但是最可怕的是,他们轻视了影片中的那些理念,他们没有意识到把一个在恐怖与奴役中挣扎的国度拍的如此美好就是一种zz宣传。这就是在试图说服人们,吉全主义下的生活也是美好的。
我想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美化奴役。无论平时战时,美化奴隶制度都是不可取的。你不能告诉人们,在奴役下的生活也很不错,人们在奴役下生活的很开心。如果你不明白这一点,想象一下纳粹德国的这样一幅场景,放着瓦格纳的音乐,人人都生活的很幸福。你已经知道纳粹德国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你知道他们的KZ(德语)是什么样子,难道你会不觉得这种景象就是一种zz宣传吗?如果你受不了在纳粹德国能够发生这样一个开心浪漫的爱情故事的话,你也不应该觉得这种事情就能发生在俄国。
斯特里普林:我想听的就这么多了。主席先生。
托马斯主席:伍德先生?
约翰·伍德众议员:从你对这部电影的评价中,我大概得到了这么个结论:这部电影把当时俄国的情况夸张地美化了,我说的对吗?
安·兰德:你是说“美化”吗?
伍德:对。
安·兰德:这部电影把俄国人刻画的……
伍德:这部电影把俄国人的经济条件刻画的比实际夸张了很多,对吗?
安·兰德:是这样的。
伍德:那么人们是不是应该认为,这部电影也把俄国人抵抗德国入侵的能力夸张了很多呢?
安·兰德:电影里面没有很多战争的内容,尽管有所提及。
伍德:这样,你想一想,我做个假设——一个历史问题——回到第一次世界大战那会,当时的俄国也曾是我们的盟友之一,共同抵抗德国,然而最后俄国退出了战争(译注:一战最后关头,俄国退出了协约国,与德国签订了单方面和约,欲知详情请自行搜索),使得一战又延长了很长一段时间,是吧?
安·兰德:我不这么觉得。
伍德:你不这么觉得?
安·兰德:不。
伍德:所以你觉得,在这次世界大战中,在这部电影拍摄的时候,把俄国当作我们的盟友,到底对我们是有利的还是不利的?
安·兰德:这和我们今天讨论的问题没有关系。
伍德:好吧——
安·兰德:不过如果你硬要我回答,我也可以回答,但是要我说清楚我的想法,关于到底应不应该让俄国在这场战争中成为我们的盟友,需要很长时间。我可以说,但是你们能给我多少时间?
伍德:好吧,你先说说,我们考虑的是,假如俄国又一次被打垮了,这场战争会不会又要延长很久?
安·兰德:除非你们给我很长的演讲时间,否则我不会简单地回答你们会或者不会。
伍德:如果俄国被打垮,我们很有可能会直接输掉这场战争,对吧?
安·兰德:我也说不好,因为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把送给俄国的租借物资留下来给我们自己用。
伍德:在当时——
安·兰德:这是个问题,我也说不好。
伍德:我们给俄国人送去的租借物资在我们生产能力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对吧?
安·兰德:是的。
伍德:应不应该继续送呢?
安·兰德: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如果你问我军事上的看法——我不是专业的,但我可以试试。
伍德:关于我们讨论的这部电影,你还有什么看法?
安·兰德:我问问你:一个美化俄国的谎言和战争成果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我真想找个人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因为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谎言可以有所裨益,为什么只凭一个谎言就可以让俄国继续战斗?这是怎么做到的?
伍德:你认为让俄国参战对美国人民的利益没有好处?
安·兰德:我认为美国人民不应该为谎言所欺骗,无论公开还是私下里。我不觉得谎言有任何实际价值。现在的国际局势也支持了我的观点,不需要再欺骗美国人民俄国的本性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还可以加一句:如果谁觉得这样做完全没问题,并且觉得与俄国结盟确实有益无害,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美国人民,俄国是毒菜证券,但是我们有充足的理由和他们结盟,去消灭希特勒这种更坏的毒菜证券?好吧,我知道这个问题肯定能引发争论,我们应该听一听。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向人们撒谎说俄国并非毒菜证券,我们应当和他们结盟,能够给战争带来什么好处?
伍德:你听听看我是不是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在说,我们不能接受一个毒菜证券的协助,去消灭另一个毒菜证券。
安·兰德:我可没那么说。因为我不是决策者。如果我是的话,我会告诉你我会做什么。这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话题。我们讨论的话题是,我国现在已经与俄国结为盟友,而问题在于,关于这个国家,我们应当对美国人民交待些什么——真相,还是谎言?如果你觉得我们有充足的理由说谎,好吧,但是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真相呢?告诉人民,俄国是个毒菜证券,但是我们必须要与之结盟。告诉人民,像丘吉尔说的那样,为了击败希特勒这种邪恶,我们也可以与魔谋易。这确实也会引起一些争论。不过,为什么要假装俄国不是它真实的样子呢?
伍德:好吧——
安·兰德:战争期间,你不是一定要去谴责俄国的。如果你无力把真相说出口,保持沉默是没有道德负罪感的,但是说谎就会有了。
伍德:谢谢你,就这些了。
托马斯主席:韦尔先生?
理查德·维尔众议员:没有问题。
托马斯主席:麦克多维尔先生?
约翰·麦克多维尔众议员:你把俄国说的是一派萧条景象。你也着重提及了那些并不快乐的儿童。现在在俄国已经没有人会微笑了吗?
安·兰德:你要是抠字眼的话,我会说,在俄国,没有人会微笑了。
麦克多维尔:他们确实不会笑吗?
安·兰德:不,不像我们这样,他们偶尔会笑,私下里、无意识地笑。这不是社交行为,他们也不用笑来表达对体制的看法。
麦克多维尔:他们所有的谈话都是关于食物的。
安·兰德:是的。
麦克多维尔:我认识很多俄国人,你的说法和他们的说法真的是大相径庭。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美国人真的不像吗?比如说,他们不会走街串巷,拜访丈母娘之类的吗?
安·兰德:你看,我知道这很难解释清楚。想要给一个自由人解释清楚吉全毒菜下的生活真的是比登天还难。我能告诉你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但是我永远也不能让你整个明白,因为你是自由的人。你根本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了,俄国人有朋友,有丈母娘。他们也是挣扎着,过着人的生活,但是你要明白,他们的生活整个是反人性的。想象一下,从早上睁眼到晚上入睡,你都活在极度的恐惧中,等着有人按响门铃;在那里你害怕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在一个人的生命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如的国度生活,而你对此一清二楚。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是谁对你做出什么,因为你的朋友可能正在监视着你,而你根本没有任何权利,也没有任何法律能保护你。
麦克多维尔:你说是1926年来到美国的,你是逃出来的吗?
安·兰德:不是。
麦克多维尔:你有护照吗?
安·兰德:没有。听起来很奇怪,他们给我发了一个一年期的探亲护照。
麦克多维尔:探亲?
安·兰德:那时候他们稍稍放宽松了一点,很多人就跑出来了。我在国外有亲戚,所以他们允许我用一年的时间出去探亲,当然了我再也没有回去。
麦克多维尔:我明白了。
托马斯主席:尼克松先生?
理查德·尼克松众议员:没有问题。
托马斯主席:好的。明早的第一位证人将会是阿道尔夫·蒙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