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传略（三）|木心的噩梦和他的狱中笔记
原创： 夏春锦 牧心书会 今天
木心读书会：重读木心公益行动
本期编策/：罗小寒 /图片：网络
木心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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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有关木心的身世经历都众说纷芸，版本不一，好在有木心研究学者夏春锦先生所著的新书《木心考索》的及时出现，《木心考索》一书得到木心美术馆馆长，木心的学生陈丹青认可并亲笔题书名的权威研究书籍，本文是新书连载节选部分，作者夏春锦。
木心传略（三）木心的噩梦和狱中笔记
噩梦 木心曾于音乐学家李梦熊，钢琴家金石等过从甚密，彼此切磋音乐，交流文艺，怡然自得。李梦熊还曾怂恿木心续写《红楼梦》，木心踌躇不定，最后决定放弃。
“文化大革命”之初，木心尚未受到冲击，金石虽已应聘到沈阳音乐学院任钢琴教师，但每次回上海探亲，常会与老朋友木心等见面。金石曾同朋友提起，木心不仅对音乐很敏感，充满灵性，而且能动手作曲。
人有旦夕祸福，一九六六年冬孙彩霞遭抄家，家里值钱的物品，及木心的数箱珍贵画作，藏书，文稿，乐谱，唱片等，连同二十二册（一说二十册）自定文集等被全部抄没。几天后，红卫兵又来继续搜查，他们让孙彩霞接受批斗，闹得家里不得安生。
一九六七年冬，大姐姐孙彩霞终于承受不住，心脏病复发去世。姐夫王济诚被关入学校的“牛棚”，外甥被批斗。
一九六八年七月至十二月，木心被上海静安公安分局关押，关押期间以默默地背书和唱歌来抵挡寂寞。被关押的原因是在清队运动中不肯向上海创新工艺品一厂（原美术模型厂）的造反派承认自己是地主出身，而坚持认为自己是学生出身。
年底，静安公安分局对其进行宣判，戴上地主分子的帽子，回原单位监督劳动，管制两年。管制于一九七〇年七月撤销，但木心仍然没有人身自由。据木心自制年表显示，随后他反复处在“在厂隔离审查”“劳改”“隔离”之中。
情况最严重的一次当属一九七二年，厂组织将木心的教材上交静安公安分局，分局以“反对文化大革命”“反对样板戏”“攻击中央首长”等罪名将其打成“现行反革命”，管制三年。这一年的三月至六月被强制在本厂防空洞隔离长达四个月之久
木心在精神和肉体上均备受摧残。他除了挨打受骂，被批斗，还干着全厂最低贱的脏活和累活。生活上也存在困难，工资被减半，穷极时只得将藏书拿到旧书店去卖，并接受亲友的资助。尽管如此，他整天强作笑脸，对任何人都点头哈腰。
数十年后，当被问及“凭什么来执着生命，竟没有被毁，没有自戕”时，他说：“艺术家最初是选择家，他选择了艺术，却不等于艺术选择了他，所以必须具备殉难的精神。浩劫中多的是死殉者，那是可同情可尊敬的，而我选择的是‘生殉’——在绝望中求生。”他是要以不死殉道。
地下创作 木心虽备受蹂躏，但他忍辱负重，始终没有放下文学，绘画和音乐的创作，而是向文学，绘画和音乐寻求排解与慰藉。早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木心就开始酝酿长篇散文《巴比论语言学》的写作，打算融合诗歌，小说和评论于其中，字数要以百万计，可惜未能完成。 七十年代初，木心曾在飞马牌香烟壳背面列出过一个写作目录，既包括未完成作品，也包括已写成的作品，计有十五种之多：《和打猎一样》《凡仑街十五号》《进来，主角》《政治负数》《十字架的一半》《逻辑弥散》《公共回忆录》《巴比伦语言学》《论批评精神》《蛋白质论》《单体对话录》《原始忏悔录》《魔术兴亡史》《田园诗关系》《现在我发言》
对照《联合文学》创刊号中木心自己提供的《木心著作一览》可知，这些作品中，像《凡仑街十五号》为收文一百篇的散文集，《蛋白质论》《十字架的一半》均为短诗集，《进来，主角》为剧本。以上这些作于一九四九年至一九六六年之间。其他应不乏“文化大革命”中的地下写作成果，作品是否存世，目前暂不得而知。
需要特别述及的是，一九七二年三月至六月间木心在防空洞隔离期间用写交代的纸和笔写出了一百三十二页《狱中手稿》，有六十五万字之多。他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说这些手稿“并非就是一件文学作品，它也非书法绘画符码谶图，别的艺术以其‘是什么’而入品类，此手稿却以‘非什么’而取自立，它宁系属于视觉艺术的宽泛范畴，在既成的有定义的艺术门类中，似乎未有与之同性质的例子”。 《狱中手稿》因其内涵的丰富性，一直为世人所关注。二十世纪之初，木心在美国举行大型博物馆级全美巡回展，这些手稿即和绘画一同展出，引起了广泛的热议。
苦难之下，木心亦没有放弃绘画和音乐。一九六六年冬被抄家时，在被抄走的物品中家包括数箱画作和乐稿。直到“文化大革命”后期，虽仍处于被隔离审查之中，却不顾再次坐牢的危险，常常是半夜三更用毯子当窗帘，用他独创的画技和最便宜的颜料悄悄地画画。 到了一九七六年二月，在其五十岁虚岁之际，偷偷从新近制作的百幅小尺幅转印画中，选出五十幅自编为《玉山赢寒楼藏画集》。
木心一生钟情于音乐，少年时学过钢琴，中年时又当过音乐教师，亦会自己作曲。他说，“写到自己伤心的事，要发疯的。我苦中作乐，用写交代的纸作曲”。在木心现存的音乐手稿中，就有不少是创作于“文化大革命”时期。
（连载.未完待续）本文节选自《木心考索》一书，由作者夏春锦先生授权，特此感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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