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笔（八）

一片清新中，我似乎醒来。新宿舍窗前有一棵丰茂高大的梧桐，在夏日的尾巴，绿叶浓得能滴出水来。周遭是多么安静呀！只听得到远远近近鸟儿的啼鸣，和遥远处，时断时续、并不真切的铁路声（想想看，在城市里这有多么难得！）。清晨湿漉漉的水汽中，毛孔得以尽情舒展，感官又轻快起来。

我游走在梦与实交际处。脑海深处尘封着本本书卷，满载着记忆。他们漂浮到我面前，舒展容颜。我探身入过往的片段。时而游荡在故园，泡桐花香迷人眼；时而又坐在太原往京的列车上，窗外掠过山川，不知今夕何夕。

太阳升起来了。湿漉漉的水汽散去，那卷卷书册又吝啬地收起内容，飞回杂乱的记忆中，静候着下次的不期而会。我一点点被拉回现实。

我摸到置物筐中的手机，按亮：“06: 18”。按下下意识解锁的冲动。不要，不要，让这难得的平静多停留一会儿。那里的戾气太重，你会忘了你自己。想要像鸟儿掠过般自在、热忱的心，写下流畅的文字。（可是现实的种种不令人气愤吗？）想要有热切、温和的目光，去爱人，而非爱某个想象的概念。（可是怎样才能维系这微不足道、又自以为是的愿望呢？）

意识生涩起来。天已透亮，我便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