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的“黄金比例”
查看话题 >编码解谜 | 拉康、格式塔和斐波那契:打开欧容《双面情人》心理悬疑的三把钥匙
1.
弗朗索瓦·欧容是个有意思的法国导演。这种“有意思”的意思,其实说的是“不正经”。豆瓣影人介绍里,传说他继承了希区柯克和夏布洛尔的衣钵;但我个人以为,比起两位前辈来,欧容玩得更加飞脱而潇洒,完全不是在严肃地讲故事,而就是在纯粹地“戏耍”电影。
要说“出轨”引发悬疑事件这种题材,希区柯克固然拍过不少,但假装很正经、很好莱坞趣味的希胖,是无论如何也拍不出夏布洛尔的法式稀松平常生活里,突然阴谋的刀锋一闪而过,心底片刻寒意料峭的冷酷感觉的。

这是法国导演的长处。阴谋本身就像吃饭一样随意正常,没有必要搞得大起大落,情绪跌宕起伏,好像过山车一样惊险刺激;只要在饭里出其不意地撒点“哇傻逼”,就足以让人冷不丁从嗓子眼一路呛到脑门顶,眼泪鼻涕哗哗流,嘴里还得认真嘟囔一句“哇,法国人内心这么阴暗呐!”
作为新生代法国导演的代表,比起给新浪潮扛旗的夏布洛尔来,欧容的世界里可没有那么多旗帜鲜明的口号或标语,毕竟一九六八风暴来临的时候,他才刚刚满一岁。但知识分子家庭的出身,还是给了他很多特别的韬晦,比如精致感。

再看似荒诞、戏谑、调侃的剧情,他都能用漂亮工整的镜头语言来表达,一种精心算计过的美感,优雅而不失恬静,中产阶级的审美趣味一览无遗。

明晰、工整、匀称、整洁,擅于用光、擅于配色,擅于在宁静、克制中突起波澜……这就是欧容电影的整体观感。但这一切所搭配的故事表达,却并不是总是疏离而理智的;恰恰相反,那里潜藏着狂乱的激情风波,略带荒诞和不羁,稍不留神,就会从情节中逃逸出来,制造不可控制的混乱。每每到了那个时候,也就差不多来到了欧容的电影高潮时段……
2.
《双面情人》(L'amant double),延续了导演一贯的调性与风格,讲述了一个自我迷失的心理悬疑故事,而故事底下的内在指向是大家熟悉的中产阶级配方的味道——缺爱的童年,独自长大的孤独,置身关系中的莫名恐惧,以及,性也无法填满的虚无和空洞。

电影的故事情节,充满着争议。争议的点在于,它那看似吊诡而悬疑的情节铺陈开来,其实掩盖的是一个过于简单的真相,以至于有影评人把它吐槽为“网大水准的”——年轻女子的肚子里长着一个畸胎,那是她未曾得到发育机会的兄弟姐妹。因为这个原因,她假想出了自己的男朋友身上发生的双胞胎兄弟恩怨情仇的故事,并陷在其中不能自拔……

导演大费周章,讲了100分钟的故事,到最后只是为了告诉观众,一切都只是想象的幻觉?!这种被导演戏弄的古怪感觉,很容易让观众感到不快,尤其当大家怀抱着某种期待,希望导演能在最后关头给予酣畅淋漓,最好是反转又反转的戏剧化结局的时候,它却来告诉你,所有的戏剧性都只是女主的想象,大家莫要当真,谁能不因此而感到受骗上当呢?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当影片结束的时候,观众感到结局早已预料,没有任何的惊奇或者意外。这种感受也同样让人感到不快,因为所有的情节被顺理成章地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有一丝的逻辑之外。

他已经预料到了你会猜到结局,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早已隐藏在他的表达之中,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让剧情就这么走下去了,没有遮掩,也没有故布迷阵,更没有让你有什么错觉。到头来,你只是感到自己的观感是被刻意安排的,被人耍了。
没错。这就是笔者当下的观后感——躲在屏幕的一端窥视着剧情的我的内心世界,也在无情而赤裸地被导演偷窥并解读。我以为自己读懂了导演,其实是导演读懂了我,他知道我在期待什么、拒绝什么、窥视什么。

3.
我,大概一直都在寻找着“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吧。
首先,我无比坚信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着另一个我,一个我的分身,一个跟我既像又不像的近似的人。
TA可能跟我很陌生,我们未曾谋面,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永远没有交集;TA可能跟我很熟悉,我们彼此的生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纠葛。
TA要么跟我分享着几乎相同的DNA,要么跟我拥有着近似的灵魂,要么跟我的性格、气质及长相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从心理的角度来说,人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另一个我,本质上是因为TA感受到了孤独,需要找到自我安慰:我不为我周围的人所认同,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能够认同我,TA不在此处,但一定在,所以我并不孤独。
我试图在TA那里寄托我自身的命运,在TA的身上体验我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个与我相似的TA,是被我观察的他者,却又让我在亲切的相似性中寻找对自我的认同。

在影片中,克洛伊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姐姐,一个能站在她的“外面”保护她的、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熟悉的陌生人。但那个姐姐,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似乎是不存在的。
不管怎样,我与另外的那个我,就好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有太多的似曾相识,但终究还是两个人,两个截然不同的生命体。我们不是同一个。
我想要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我,我就必须要忍受孤独。克洛伊渴望姐姐但却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姐姐也好,世界上另一个我也罢,TA们都并不在我的生活里真的存在。

除了我之外,没有谁能够更像我;这大概就是人发明了镜子的原因吧。起码,我能从镜子里发现另一个我,一个无比接近于本我的我。
这就是雅克·拉康心心念念的“镜像”。我在镜子里可以发现我自己——一个整全的、独一无二的形象,那个形象跟我一模一样,但它却是虚构的,不是我本身,而是我投射出的影子。
作为观众,我们不难理解电影里一再出现的镜子。女主人公克洛伊在那里面看到了她自己。甚至有一次,在进入那虚构的哥哥的诊疗室的时候,克洛伊甚至在一面满是碎裂纹的镜子前整理了自己的妆容——她试图在自己的影子身上找到自我的实存性。
但镜像是假的、欺骗人的。克洛伊从镜子里看到的那个自己,和我们任何的他者所看见的克洛伊是一样的: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她的整体形象非常美好,匀称的身材,富有朝气但却又带着些许迷茫的脸。

我们看不见克洛伊身体里隐藏着的那团可怕的累赘,克洛伊自己从镜子里也无从看到。她只是不能地觉得它存在,笼罩在她的精神上。但那又怎样呢?我们所有人,受到视野的局限而看不见那不在场的物。
我们真正在影像里所看见的,是克洛伊想要看见的,带有欺骗性的形象,以及故事。比如姐姐,那不过是单亲母亲抚养长大的,孤单、缺爱环境引发的过度幻想罢了。
她向治疗师敞开心扉,把童年的创伤记忆展示出来。等她做完这一切动作后,奇迹般地“痊愈”了。她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健康。
治疗师的本领究竟有多大?他仅仅只是在聆听。但克洛伊却向他坦言相告,把自身的童年创伤记忆展示出来。

在语言编织的话语中,她拼凑出童年的碎片,层层叠叠,最后堆垒出一个此在的自己,一个在自说自话中被整合出的自我形象。通过这个拼凑自我的过程,克洛伊实现了自我认知。
与其说她是在与治疗师保罗的对话中实现了救治,并认清了自己,不如说,她始终都在自说自话。她在自我的言说中建构起了自己的形象。
4.
克洛伊最后和那位治疗师相爱并同居了。她究竟爱上的是治疗师本人,还是自己喋喋不休追忆童年时,那个形同虚设的对话人?

好戏于是才正式开场。
拉康说,“镜像阶段是一场悲剧。”内在的原始冲动地在镜像中的影子身上投射了过多的欲望和想象,直到建立起坚固的自我框架结构。而这个自我,并不是真的、本质的我,而是自恋的我的影子。
这个我的影子是完整的、完形的,它树立起了我的立体塑像,让我欲罢不能。我落入了它的迷障之中,相信这个被看见的作为整体的我,就是知觉的主体,是按照良好的组织律建构起来的完美的形式。

格式塔的幽灵,那个相信完美形式先于经验个体而存在的知觉结构,穿过镜像的碎片,向着那渴求有意义、有价值人生的主体扑面而来。
克洛伊觉得自己已经痊愈,也就是说,同胞姐妹的假想在自己的身上终结了。她终于放下心头的包袱,把那一切看成是幻觉;她迈着健康而自信的步伐,重新去社会中寻找自己的存在价值,并努力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

但是,大他者早已操纵命运的玩具给克洛伊的人生埋下了伏笔。那位神秘莫测的同胞姐妹,从来没有真地从克洛伊的生命里走出,她只是更加隐蔽的方式躲起来了,躲进了克洛伊的精神缺口中。
当那个藏匿起来的影子发现克洛伊已经不再从镜像中寻找自我了以后,它所能做的也只有投射于外部的现实环境中,在那里寻找自己的出口。

克洛伊对保罗的了解近乎空白。这提供了想象的空间与契机。尤其当她发现他的世界里隐藏着重重的疑点。
他的童年照里出现了另一个相似的男孩的身影;他曾经改过名,刻意抹去父系家族的痕迹……
这两个疑点,让保罗的形象变得漂浮不定了起来。他不再真实,因为他具有其他的面向,而这些面向又笼罩在阴影之中。
不止是保罗,还有那行踪诡秘,如偷窥狂一般躲在暗处的女邻居。
克洛伊卸掉自己内在的包袱,却陷入周围他者编织的网罗中。无一不笼罩在未知的不确定中,无一不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断。

正当克洛伊再度被自我怀疑的忧虑牵引的时候,路易适时地出现了。他第一次出现,呈现为保罗的面貌,和一个女人在心理诊所门口交谈着。这似乎证实了克洛伊的猜忌是有道理的。为了进一步揭穿保罗的真面目,克洛伊来到路易的诊室,开始新一轮的心理治疗。
错乱、迷离、乖谬、冲突,所有的日常呈示都背离了它本应有的状态,转而成为主体臆想世界的片面表现。比如女主和男主保罗啪啪啪过程中,蓝猫米洛无言的凝视让人心头一凛;后来,在路易的诊室,玳瑁猫丹顿露出慵懒的眼神,直视着发生的一切;而当她寄居在女邻居家,死去的猫的标本也同样留给她无尽的审视……
三只不同品种的猫。三种来自异类的观看目光。它们是三位一体的:实存的在场的猫、精神臆想的猫、死去但仍旧在旁观的猫,无时无刻不在场。之所以是猫而不是其他东西,因为它是女主孤独世界里的唯一旁观者,凝固不动的视点。

用玄学一点的话来解释,猫扮演了克洛伊生命世界里的绝对的、大写的他者的目光。不管你做什么,做与不做,还是跟谁做,大他者都会这般沉默地看着, 不发表任何意见。
然而,在全然有别于我的存在者的视线的交集处,心底里的那个假死的同生幻象又再度被激活了。只是这一次,它需要插上想象的翅膀,走出镜框的边沿,在更广阔的天地中施展拳脚,方能获得释放和解脱。
于是,寄生在克洛伊体内的另一个我,借助亲密两性关系的缝隙,成功转移到了保罗的身上。那个充满着空白与神秘的心理治疗师,只有被主体的心像所充填,才能变成关系中对位的另一方,才能与主体的我融合。

他们两个人的结合,与其说是两个实体的结合,不如说是一个被现实否定的虚无的个体,与TA的想象打破了镜框的束缚后,达成的完美“格式塔”——自我、行为、环境,三者同构而不分彼此。
如果说克洛伊的精神本质是被寄生的宿主,体内存在着两个我的可能性,那么显然,与她对位的亲密伴侣也必须是两个同而不同的形象,方能达到关系的平衡。

于是,观众顺着克洛伊的心愿,看到了两位心理治疗师,他们彼此参照,一位是另一位的反转镜像——现实中被动“受”的沉默聆听的客体,在欲求不满的空虚的关系中,必然要翻转成强硬进攻的主动型破坏者,以此来戳破虚假的梦幻泡沫。
镜子只有碎裂,我才能从镜像的幻觉中走出;完美的神话只有被打破,我才能意识到生活本身是残缺不全的。
主体只有在争斗的酷烈中才能看到自我的脆弱与挣扎。争斗的实质,是内在矛盾的外化罢了。我们在他者身上所见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而已。
克洛伊所看到的,从保罗生命里畸生出的路易,扭曲、变异的疯子,其实是她内心激变的投射。我应该是怎么样的,与我欲求的是怎样的,这一对孪生子,终将会有一个占据上风。但他们都不是现实本身,而只是投射向未来的可能性。

假如把可能性当做了现实,混淆彼此间的界限,把内在当成外在,那么势必会是一场悲剧。诚如拉康所言,循环往复的过程,终将导致自我验证的不断被颠覆,最终导致臆想的无解。
大概唯有暴力,才能彻底地打破虚幻与现实的连接,才能敲醒梦中人。
5.
观众觉得自己受骗上当,是因为他们好不容易看到的高潮,孪生子兄弟终于面对面地出现了,他们之间的矛盾看起来就要一触即发,但谁也没想到,作为罪魁祸首的主体突然在这个时候垮掉了、崩溃了,所有的冲突顷刻消失。
象征的语言只昙花一现,就让位给了现实。一切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一切庄重的表达,都是假装的玩笑。所有精心建构起来的,都势必被现实击沉。
争斗与冲突从未停止过对空间的抢夺,主体内心也从未真的平静过。
弗朗索瓦·欧容说,“我一早就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了。”


一切答案都在影像之中。
起初,克洛伊的眼睛闭着,她的世界被遮蔽在长长头发的后面。一双无形的手帮她去除了遮蔽,她勇敢地直面这个世界。

“我准备好了。”
她看见了什么?她前去拜访心理医生,走过长长的楼梯。
这楼梯是什么?螺旋形上升的阶梯。再没有什么比这该死的螺旋更让人感受到灵魂的拷问的了。黑格尔辩证法、精神的升华、主奴关系……

就算你不懂哲学、不懂建筑,你也一定被这刻意的形式表达所征服。它有一个中心点,曲线围绕着这个中心点不断向外逐圈环绕而成,韵律、节奏、动势……一切都被安排得恰到好处,彼此是一体,但又交错岔开,绝不混为一谈。
传说阿基米德最早发现了螺旋曲线的魅力,他通过计算和推导,获得了等距螺线——一个点匀速离开一个固定点的同时又以固定的角速绕该固定点转动而产生的轨迹。

螺旋线被认为是所有线条里最具有生命活力的一种。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DNA结构、蛋白质等是螺旋体结构的(而且还是双螺旋),更因为它的形式广泛地分布于生命体中。日常所见的各种螺类、贝壳类生物,都有这样的螺旋状花纹;植物世界里,茑萝、紫藤、丝瓜、牵牛花,都有着这样缠绕的茎叶状态。

在现实空间里,螺旋结构的应用,是为了节省空间;除此之外,还因为螺旋线能在平面上划分出最具有美感的线条样式来。那就是符合黄金比例要求的斐波那契螺旋线。
以纯数学的形式来看,它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一旦将其放诸具体的物上面,就会具有完美的形式感。以至于它被认为是上帝语言化身的“神圣几何体”。


上帝究竟说什么语言我们人类无从而知,但黄金螺旋线无疑是优美的。在动静之间,节奏、比例恰到好处。沿着这样的阶梯缓步而上,也许不会接近上帝,但无疑会营造出灵魂放松、愉悦乃至升华的感觉来。
随后,克洛伊步入了保罗的诊所。在候诊室,观众再一次与令人愉悦的黄金比例照面。

一切都预示着故事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果不其然,治疗室的色彩充满着温馨感,保罗以平等的姿态面对克洛伊,他们彼此独立,彼此分离,彼此凝视。后面的爱情似乎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值得观众警惕的是,不管克洛伊在这里诉说的没有父亲的童年,还是她与保罗的关系,套用精神分析的术语,本质上都是去菲勒斯中心主义的。但她当时身处的螺旋结构建筑空间本身,是有明确中心点的,那个高高在上,直达顶层的空洞的圆心。
环境与内心世界的矛盾失衡,其实从嘴一开始就暗示了克洛伊的病,不可能在这个环境中得到疗愈。
而后来,克洛伊臆想出的路易的候诊室,则完全是另一番面貌了。
首先,在这个建筑底楼的空间里,竟然弧形排列着一堆镜子。克洛伊绕了个圈走到镜子前,整个过程揭示的是一个表面上完整的人,化成一堆镜像堆叠出来的破碎的幻影,最后又复原为一个假象。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似乎也象征着,克洛伊在镜像中构建的自我,从一开始就是分裂的。虽然最后,在某个视点上它们完成了合体,但本质上来说,仍然是多重性的。
之后,克洛伊步上了楼梯,同样的螺旋楼梯。但这次的螺旋楼梯在一两层之后就被截断了。取而代之的是环形的空间布局。


假如观众熟悉褔柯,能够一眼就看出这样的空间结构,就是褔柯所谓的“环形监狱”,如果我们在中间树立一个三百六十度环形的监视塔的话。
这样的空间布局,显然是去中心化的;但顶上的十字交叉的线条又好像是监狱的栅栏,将底下的一切囚禁在一个限定的空间中,没有任何的突破可能性。欧容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趣味在此刻暴露无遗。
如果说之前的保罗的诊室之于克洛伊已然构成了悖谬,那么此刻,在这个更加后现代的空间中,克洛伊臆想的自身与路易的关系也同样与环境构成了悖论。

克洛伊所欲求的,是菲勒斯的明确在场,这在她与路易的啪啪关系中已然清晰。没有父亲的女孩,却渴望着菲勒斯的强势进攻。但这一切又发生在一个去中心的环形空间中……看来,不管是保罗还是路易,只要在不对等的环境中,都不可能解决她所面临的分裂问题。
而臆想出的路易的诊室,是被线条框死的碎片化的空间。它显得非常地规整,但强硬而冰冷的直线是这个空间的切分法则。不仅如此,无穷无尽的镜面与镜像,更是直接地用规整的景深透视瓦解了克洛伊的精神防线。

一个自身的形象不断被镜面反射、反射、再反射的主体,怎么可能灵魂还是完整的呢?除了分裂,别无他途。
但这种分裂,难道不是因为她身体里寄居的畸胎影响了无意识地前提下的主动选择吗?

所以她的大脑不断地告诉她,对双胞胎的性幻想,正是她所欲求的。

6.
内在的冲突在此刻爆发。我和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终究不能平分这唯一的灵魂,我们必须一决胜负。高潮点在这个时候纷至沓来。

幻象碎裂,到了需要直面血淋淋的现实的时刻了。

世界上另一个我的故事的结局一点也不美好。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似乎才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当克洛伊臆想出玳瑁猫的故事的时候,就已然喻示了另一个我必须死的下场。
只能活一个。
那么,究竟是现实存在的我可以活下去,还是幻想的我可以活下去呢?

问题可能永远不会解决,一切都只是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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