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相册
七月末,仍是个恨不得把皮和衣服一起脱掉的天气,似乎这样的天气已有月余,后知后觉的习惯以后,生活依然是那么平淡,平淡到自己也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夜晚才是这个城市最热闹的时候,大街小巷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摩肩接踵。路过了就想买个西瓜回去,毕竟对待这个季节,仪式感绝对不能少。
去年的西瓜价格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今年一块五毛八一斤的价格估计很难找到更便宜的,但人心总是不满足,而且总是言不由衷的。付钱的时候心里还嘀咕着“这现在的西瓜也忒贵了,下次打死不来买,想我小时候一毛钱一斤都不乐意吃。”
嗯...似乎这句话上次已经说过了,反正买了也没人打我。反而一毛钱一斤的年代还真被打过。
带领一群小伙伴把一整块西瓜地造的比野猪群过境还要惨不忍睹,竟还恬不知耻的喊道:“伙伴们,可劲造,这片瓜地是我爷的,我爷的就是我的。”
真想不通在那个脑洞还没有开缝的年代,为何如此膨胀,要是时间再早一点估计是要被砍头的,这不是谋权篡位吗。
现在还想吃那免费的西瓜已经不可能了,我知道你没再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撵不动我三里地而干脆放弃了。
提着沉重的西瓜走了两里地都没找到个车,实在是折磨人,还不如把它换成冰棍,嘬两口就没了,而且冰爽到飞起。以前实践过,现在反而没那个魄力。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您二老,那一年从您那里回家,您托我和姐姐还有表弟带点西瓜给您的女儿女婿吃,但是我们并没有坐车,为了省坐车钱买冰棒吃,三个平均年龄不到十岁的小娃娃竟然背着七八十斤的西瓜走了十几里路。
兽人永不为奴,除非有冰棒嘬,冰棒在那个时代那个年纪是绝对的信仰。
那是不敢告诉您二老也是怕您二老有破费,您们也知道,您外孙嘴馋,脸皮又薄,不得已出此下策,现在跟您们说,是该我们给您们买冰棒了,可您们的牙却咬不动了。
干脆不想那么多,直接买上一根上海老冰棍,似乎也只有上海老冰棍依稀还有点长不大的味道。
在那个物质条件极其贫乏的年代,不知是孟婆汤过期变质的原因还是哪个鬼差大哥打盹让小鬼给附体了,学前班课本都在倒着念的状态下,竟然萌生出做生意的念头。
冰棒批发一毛钱一根,散卖两毛钱一根,我卖十根赚一块,一百根赚十块,全村有一百多号人,全镇数不清的人,每人一天吃一根,啊...不能再数了,我仿佛看到了世界首富在向我招手。
怀揣着如此伟大的一个策划方案,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到处拉融资,却处处碰壁,才发现高手真的寂寞, 因为那最好的风景永远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到现在我都想不起来最后的项目启动资金来源于哪里。
事与愿违,结局总是惊人的相似,最后那些冰棒还是没有逃脱某人的魔抓,美其名曰:在售卖的的过程中由于保护不当,融化了。至今我还觉着这是个完美的理由。
当然理由是充分的,挨打是必然的,唯有他觉得我的想法是对的,只是他话少,不明说而已,但我能明白。
前段时间,他永远的留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至今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年纪轻轻就选择永垂不朽,不得不令人人扼腕叹息,以至于有些人至今还在相信这是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人在无能为力时总是容易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神啊“做他的外甥,这辈子我没做够”。
翻开到后两页,一人在认真的算账本,另一人微笑着看着镜头,虽然用腼腆形容他们的笑容是不恰当的,但留在二十年多年前的记忆里,这个词还是最合适不过的。
那位认真看账本的爷我总会在背地里叫他糊涂,或者称呼他和他的小老弟为水货兄弟,而那位面对镜头微笑的爷,因为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被称为财爷。我总是问糊涂,您这么糊涂,当初是怎么勾引到如花似玉的财爷的,而他总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大声说,想当年你老子那是方圆五十里都有名的大帅哥,想跟我的女子能从我们家里排到县城。至此我才觉得或许缘分这东西,冥冥中中自有天意吧。
在冲印照片前,我原本想用PS把他们如沟壑般深乱的皱纹磨平,也想把他们黑白斑驳的头发染黑,因为年轻时候他们真的是郎才女貌。最后想想还是算了,青春已逝,岁月难填,他们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老相册前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