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日记

一

透过栏杆，斜着穿过树枝的空隙，我看到很好的月光笼罩之下的地铁站。今天走的太远，地铁回家。我穿过马路，慢慢走了过去。

行入电梯时，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想害我，又怕。我从头直冷到脚跟，寻思：他们跟我有什么偏见啊。我不经意地扭过头，见一母子并排站在身后，毫不面露愧疚，也是想害我，又怕的样子，脸色也都铁青。电梯下有台音箱，不时放出声响：

“靠右站立。”

我投了钱，步履轻盈地走去。检查员直愣愣地瞧着我身上的衣服，又是那样子，只是外加了微微抖动。他估计是羡慕我，毕竟他肯定看见过一大堆裤子破了个洞的流行衣服。但颤抖，我弄不清。

后来我冲上人群众多的地铁，人们立刻在我身边腾出很大个空隙，他们把手机收起来，用一种眼神望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眼神，那是由于我小的时候，出身在一家医院门口的纸箱里，没有家人的陪伴，只是孤生一人，在医院成长于18岁才出来，也就当了乞丐。不过我想，那应该是关切的，不过说也奇怪，为什么要对我关切，甚至关切到宁愿更挤，也要给我空出小截车厢的地步。有些人还从长椅上站起，把座让给我。问题是：

我并不是儿童，也不是老人啊。

有一个人还算正常，似乎泰然坐在长椅的中央，拿着本蓝色镶着白边的书。他翘着二郎腿，时不时瞟上我一眼，和其他人一样，透着我想是关切的光芒。看他这样，我在他旁边坐下。

他下额一撮山羊胡子，黑里透着点斑白，满脸好似抹了层油，反光强烈，头发铺满了脑门，但可以不费力的看出那是刻意挡住脱掉了的散发，像是很注意别人的眼光似的。

我坐下后，看见他把那书拉地紧绷，并扫了右下角好一会也不翻页。他心里好像翻滚了一下子，旋即让身子往与我相反的位子猛挪——我想，这应该也是关切。

不久后，我下了地铁，他们还是一样，眼神，关切的外貌。

在我要出去的时候，几个警察猛然跑进来，我还道是谁，他们竟跑向我，我还以为要抓的那人在我身后，便向旁边一窜，没想道他们还跑向我，其实我想上去讲个明白，不过张嘴欲问时，一根黝黑棍子狠狠地碰到了我腰间的铁碗，然后，我就这样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醒来时，我还满脑糊涂，听他们在旁陪笑说，

新来的监控人员打了盹，乍醒时，顺眼从监控上看见位衣衫褴褛，满脸漆黑，腰间挂个破碗的中年人，大惊失色。以为图像里的中年人没付钱，跨栏进来的，便叫来两警官，并告诉他们：“走，那棍和玻璃，也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们拍我的肩，连连道歉。我那碗被砸坏了，他们赔了我个新的，还说：

“其实也没什么，您不用找人投诉啥的。”

我出了地铁，看到了很好的月光，循着路，回到自己搭建且不足十平米的住宅。

循着路的时候，他们似乎想害我，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