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ght The Power 意识形态由语言来构建
又是一个夏日的午夜,鼠坐在杰氏酒吧的吧台与老板闲聊拖延回家上床睡觉的时间。文学、政治、写作、时事,话题如同无头苍蝇那样肆意乱飘,除了柴米油盐所象征的庸常外无所不包。气氛主要是鼠在掌舵,杰一如既往地沉默,干着手里的活儿,偶尔插两句以示自己没有分散注意力。那一刻,鼠暗自觉得自己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有些不一般,只进不出不露声色在这里听了不知道多少常客们的秘密,托多半打喜力的福,到底都跟他说过些什么自己也不太记得,原来鼠很喜欢“微醺”这个词,自打Rio鸡尾酒把它商业化以后就没那么喜欢了。
“令人遗憾的,繁复再一次败给了简单。”鼠试图引起杰的重视,他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干别的事。那是一种“作家”独有的占有欲。
看杰没吭声,鼠决定扔个王炸给他瞧瞧,“你会惊讶,格言式写作在现在依然有多么时兴,看看那些非黑即白的公众号和自媒体,为了拉拢目标受众不惜成为立场的奴隶,将思想贬低为图腾。我将这个时代命名为‘后巴别塔’,巴别塔被毁后被上帝变乱了语言的人无休止的叽叽喳喳。为什么后现代作品不及经典有力?因为后现代杂糅了许多姐妹艺术,可能呈开放式,解读起来有门槛。而经典却有着巴别塔被摧毁以前的纯粹,不是面向少数人而是整体。就像一个常用单词“苹果“或者“玫瑰”那样令人浮想联翩,但之所以意义非凡,也得算上后人不计其数的指涉才对。后现代和经典各有各的好,应当学会用不同的方式来欣赏才对。可总有怀旧的人作祟,说过去的比现在的好,其实只是为了掩饰他对现在的困惑,心虚,于是恶人先告状,拒绝是因为不能理解,可刚开始就抱有消极抵抗情绪又怎么能够理解呢?就像某个人说过的,我出生以前的科技是理所当然,我年轻时出的科技是用来对抗父辈的新潮,而我老了跟不上、不会用的科技是危害下一代身心健康的妖艳贱货。”
杰若有所思的样子让鼠暗自窃喜,心想: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冒犯到?
“再说回格言式写作为什么广受欢迎,一个是没有时间成本,又让人自以为阅读了精华;一个是格言往往是直抒胸臆多过具体论证,说的是简明易懂的人话。可格言说到底是观者有意识的摘取,能否流行取决于大众,同质化严重、缺少细节都是问题。不,格言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格言只不过是旧有思想的巧妙表达,不过是大众意识衍生出来的固有腔调。”
“比如‘Fight the power’这句话,是不是有种不畏强权、努力抗争的感觉?既然提出“打倒权力”,说明说话者还没有掌权,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利当然无可厚非,可其中也有下位者对不得不仰视上位者的不甘。冷静下来看,这种不甘几乎是所有运动竞技精神的起源,你打排位也想着上分嘛。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把强者作为要超越的目标,那么你多少得有点敌人的敬意不是吗?自己穷,便污化富人这种事太可悲了,说明你无法放下当前的立场思考问题。”
“格言到政客那里就变成口号,不同的是口号可以毫无词藻。”杰终于插嘴了。“就‘重复是宣传的最佳手段’这个角度来说,政党与推销公司无甚区别,像个刚拥有自己手机的小女孩那样,干个啥都发朋友圈。一众大佬触电后沉迷于传媒无法自拔,党鞭无时无刻不在全民直播。点赞成为新时代领导最受用的恭维。对一个政党来说,讨好人民跟讨好一个你想要追求的女人之间有相似之处,只做不说还不如只说不做,默默付出比不上巧言令色。”
杰继续跟鼠讲“一点点的正义”。
“‘一点点的正义’就是最微妙的政治平衡点:太少正义摆不平老百姓;太多正义,又得罪不起大利益团体。‘丑闻’:没有丑闻,我们就要发明丑闻。没有丑闻,老百姓心中就缺少一种可以激怒他们的东西。他们就感觉不到自己和社会正义有什么关联。权威还要靠丑闻来建立!”
“或许最近的新闻越来越触及人的底线就是这个原因。原来媒体真能影响人心。”
“不仅如此,就连意识形态也是由文字构建的。与跟哪个党都行的普通人不同,最纯粹的政治忠诚存在文字当中。这就是为什么每个政党都热衷编撰自己的历史,将其神圣化,那就是无神论者的天堂!不过活人是上不了天堂的,活人无法像历史那样被人肆意打扮。他会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