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代毕业生还有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吗？
良好的教育
应当让我们明白
自己以及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
01.
小郑最近有些焦虑。
这是小郑大学毕业后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的第三天，一切似乎并没有任何进展。小郑最近新关注了许多招聘号，她时常拿起手机，不停地刷新各路招聘信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招聘网站的岗位五花八门，可小郑怎么看，都觉得这些岗位不太适合自己。
毕业前小郑曾在三个不同领域有过短暂的实习，不论是一开始带着好奇心，还是很大的热情投入进去的，最后都是灰扑扑地离开。
过来人劝小郑要先就业再择业，小郑说她不，人的精力太有限了，她没办法。
小郑这样说的时候并没有义无反顾的豪侠气概，她是犹豫，是不笃定的。不想要什么容易，明白想要什么却太难。
小郑说她有时候感到一无所长，要说能写几个字吧，现在谁还不能写几个字呢，高明又有才华的人太多了。
最近小郑开始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投下为数不多的几封简历，心里也开始升起一点莫名的期望起来。小郑说她不想被就业，但她感到被时间追着跑，再也恢复不到实习时候不断试错和重来的热情里了，她正在逐渐降低了择业标准。
工作的意义是什么？究竟有什么职业是能够让我有想要为之终生奋斗的热情的？我所以为有热情的事情，真成了职业，我就真的还能保持那股子劲吗？
小郑最近常常这样问自己。
她有些没耐性，更有些不自信了。
02.
“大学生就业景气度报告”
“2019年高校毕业生就业和薪酬报告”
“什么岗位最抢手？”
“大学生就业报告出炉！这几个专业最好就业！”
“2018年大学生就业前景最好的20个专业排名”
……
毕业和高考之际，各种有关择业的数据调查，各种忠告，满的要溢出屏来。
一篇篇文章，似乎在暗暗引导着毕业生们以薪资为导向地进行择业，以就业前景为导向地进行专业选择。人们一窝蜂地涌向大数据里前景好工资高的朝阳产业，家长以就业前景安排孩子的专业选择，孩子也恨自己没多考两分好挤进就业前景好的热门专业。
功利性的就业前景，似乎越来越越理所当然地成为接受教育的第一目标。科技经济飞速发展，生活水平提高，生存焦虑却有增无减。
二战后的美国社会，正深陷工业资本主义和大规模生产的消费社会，法兰克福学派受到黑格尔与马克思的影响，提出具有反思特征的批判理论。代表人物阿多诺和诺克海默认为，20世纪的社会是人类活动的结果，而人类独立思考和自我选择的能力已经退化，变成仅仅是对如何以最有效方式达成既定目标的一种计算。一种科学的、计算的、实用的思想倾向正逐渐取得了独一无二的排他性地位。
这一困境实际上至今也不能说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近几年东西方学校都越来越多的强调通识教育。2013年，哈佛推行了新的通识教育计划，涉及艺术与诠释、文化与信仰、经验推理、伦理推理、生命系统科学、物理世界科学、世界中的社会、世界中的美国等400多门课程。
埃德蒙克·博克论及教育，他说，受教育与技术训练不是一回事。尤其在西方自由教育（literal education）的视野之内，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必须理解自己以及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文化的与自然的——从而追求一种富有意义的人生。它要求一种历史性的视角，让一个人不至于陷溺于一时一地的现实考量，活的像一只“夏天的苍蝇”。
良好的教育绝对不仅仅是技能上的训练，它首先应当是使我们明白生命是怎么回事，使我们成为更好的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工具。不只是为了让我们手握含金量最高的简历，在所谓最有钱途的公司得到一份工作。
复旦大学有一句民间校训，称”自由而无用“，多位教授也曾对这一民间校训发表过自己的见解。2019年外文系曲卫国教授在毕业典礼上说道：
“复旦的无用不是源于庄子的思想，不是像他说的，使自己变成无所可用的樗树，从而能”不夭斤斧，物无所害，安所困苦“。它是康德坚持的人非工具而是自身的目的的意思。
读书坚持自由而无用，这就意味着我们读书不是为了用于他人所规定的目的，而是为了自己独立的生命体验。读书不是为了寻找他人给出的答案，而是为了自己能有更大的思想自由。”
任何只读一类书，只效忠一个权威的人，基本是在用书垒砌成一座关押自己思想的囚牢。我想这种“自由而无用”的精神与通识教育的目的本质上是相通的。
03.
在过去的时代，职业的选择比现在要确定的多，也稳定的多，随着互联网的出现，原有的传统行业都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升级和改造，新职业出现，旧职业消亡，我们的选择越多，不确定性越大，焦虑和迷茫也紧跟而来。
在有关职业选择的文章中，黄有璨的文章《我们到了必须重塑“职业发展观”的时候》吸引了我的注意。作者在理性有条理的分析中，得出在当下职业环境的不确定下，实现从“绝对被动”变得“非常主动”的“通关”状态的两种可能：
要么，你在某种技能或技艺下成为一个顶尖的、top3-5%的专家；
要么你就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业操盘手。
这两种可能性中实际上也在暗含着一个道理，即如果你已经有了明确的热爱，那么就像匠人一样去耕耘，不要害怕被时代的浪潮推倒。
当你认真地从事某个你所认可的事业，首先你投入的热情一定会远比单纯为谋生而来得饱满，一个精神富有的人才真正具有生生不息的力量，我想这是普遍缺乏确实价值与信念感的时代，我们值得重拾的珍贵。
其次，从实际生活上考虑，在自我认可的领域沉下心来去积淀，在一点点的进步与欢喜中做得更好，要相信好的手艺是不会过时的，只是需要随着时代变化换一种方式存在。
而如果暂时没有那么明确的热爱，首先抛开一切利益得失的杂念，给自己一点时间静下来思考，抱着年轻不怕试错的勇气，然后一头扎进广阔天地里去尝试，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网络数据显示，“动不动辞职”已经成为90后职场青年的标志，能坚守岗位三年以上的比原先少得多，一年换三次工作的也大有人在。这份数据我们也可以从正面去解读，在这个充满可能性的时代，年轻人越来越拥有自我价值实现的意识和试错重来的勇气。当然，高频率的辞职现状也警醒年轻人避免浅尝则止。
我想小郑们的迷茫或许也是值得一些鼓励的，至少他们是有意识地在探索着自我的可能性和价值实现，而不是一味随大流奔走。
04.
近来雨水较多，卧在窗台听雨，也忽然想到熊召政的经典散文《黄山听雨》，这里姑且摘下一个片段，赠给迷茫的小郑们：
人之上升的历史中，雨是永远的动力。而诗人之于雨，并不仅仅是生物的适应。至今我尚能感到，落在唐诗宋词中的雨，是何其地撩人情怀。“巴山夜雨涨秋池”的李商隐，深沉彻骨；“寒雨连江夜入吴”的王昌龄，冷峻有加。“一蓑烟雨任平生”，活脱脱的苏东坡情性；“细雨骑驴过剑门”，书剑飘零的陆放翁自况。大凡血气十足的诗人，没有几个不落拓的，唯其落拓，才能让生命在雨中开放出超凡拔俗的花朵来。
所以说啊，当是近日的雨是为小郑们下着的。祝愿小郑们得到了雨声的滋养，精神领域中也更能长出一片更峭拔的风景来。
本文作者：牡蛎，不会游泳的海洋生物。
本文配图均来源于网络，版权属于原作者。
你选择的专业，是从心出发的吗？
你选择的职业，是你热爱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