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味 - 要唤醒味觉
今天还是没有冰镇的梅子酒。
有时候事情的发生会积累成一种味道。一天做了许多事之后,不管是见了好多人、吃了好多吃食、做了好多事,还是像今天这样,反常地吵了一顿大架,掀了桌子砸了玻璃,哭过打过睡过悟过过了史无前例的一天之后,突然觉得很索然无味,很疲乏,看着《食桌情景》这种饶有味趣的书的时候都提不上精神,真像是掉落到了生活劲头打不着火的缝隙里,觉得嘴里是涩的无味,提不上兴趣。
这么一天,连着包含今天在内的所过完的所有日子,都突然一下变成一种最强烈的味道,就是微涩的、沉重的、空虚的无味。
时不时会有这种情况出现。觉得自己飘在了每天浸泡其中的欲望之外,长则几天断则几分钟,没有活着的欲望,也没有去死的欲望- 就像漂浮在太空的宇航员,暂时没有借力往每个点去的念头,“就先飘一会”。
要么在这情绪里飘一会儿,要么,像我现在这样,拼命地在一本关于食物的书里,寻找能唤醒我味觉的东西。
“用刀切开金黄色炸猪排的瞬间,酥脆的外壳也应声而开,当下内心的喜悦真实笔墨难以形容。我个人喜欢的吃法是现在炸猪排上淋上厚厚的一层蚝油酱汁后,配着少许白饭和另外加点的高丽菜丝一起入口,饮料则配上两杯威士忌苏打水,这样就已经是不得了的好滋味了”。
一下子又活了!
想起我在纽约吃gogocurry的日式猪排饭,再简单不过的路边小店,一个铁盘端上来是一大盘盖了醇香咖喱酱的猪排,下面盖着非常糯的米饭,配上旁边刨成细丝的高丽菜,我还要加上一根几乎爆汁的sausage。每当拿到托盘一个人坐下的时候,真的觉得再怎么大的艰难困苦都不算过不去。
拿起手柄处包着木头的沉甸甸的餐叉和刀,隆重地割第一下:真的是酥脆的外壳,里面拉开的口子里猪排的热气幽出来。切猪排的时候,刀叉和餐盘的触碰所发出的声音和质感(奇怪,一般情况下最忍受不了这种声音),和刀经过炸好的肉 - 一层脆的皮和一层软韧的肉- 分别带来不同层次的声音和触感。这些全在半秒之间完成,手通过拿着刀叉参与到这些操作里,便一直把所有这些声音、质感传送到大脑里;同时到达大脑的还有香气,和马上要尝到魂牵梦萦数天的炸猪排的期待感,一起到大脑里完成此时此刻的体验,简直无与伦比,称为”升天“也不为过。
想想吃素的人不能和我感同身受,实在是觉得要留下眼泪来了:为他们不平。
往后的吃就不用说了。最妙的居然还是从菜到眼前,到咽下第一口之间的这短短数分钟。这对我来说常常是吃一顿好饭无与伦比的最好的"部位”,要认真、庄重地对待。
要唤醒味觉!此时此刻味觉已唤醒,我才不复担心接下来的人生会一直飘在厌恶世界的无味里。我想到接下来的睡眠,和明早醒来之后这一辈子可以吃到的所有炸猪排、所有食物,都怀着满心的憧憬和愿望。这么说来,炸猪排,以及所有向亲爱的炸猪排一样能唤醒我生命的“味觉”的东西,都是我的速效救心丸,是我和宇宙飞船之间连接着的飘带中离我最近的一根,是我赖以生存、抵抗忧伤的法宝。
感谢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