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念想|苏州行[四]
阿妈给我发微信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我说,我也是啊。 最近总喜欢回忆过去,大概是因为失恋了吧。 第一次去苏州是2016年的12月份,和伦哥一起,后来约着再去一次。当然,也再没有第二次了。 第一次来苏州,高架商场跟我呆在武汉并无区别。各种门面紧挨着,三轮车电瓶车小汽车塞满了街道。还好有园林式的公交站台,不然我会以为我还是在武汉。 十二月底的苏州阴雨连绵,天色灰蒙蒙的,烟雨中所有的事物都被勾勒出重彩,看不着江南的柔美和绵软。但旧城区那些精美的老建筑还能隐约看到历史的痕迹和沧桑。 一直心心念念的枫桥和寒山寺,是在烟雨中走完的,那些小桥流水和婉约昆腔,让我不想回家。据说全亚洲最大的撞钟,十块钱可以撞三下。伦哥身量较小,发起力来有些把持不住,被撞醒的钟声震耳欲聋,就像五雷轰顶,振聋发聩。 还记得我们在小巷子里吃藏书羊肉,遇到同行的一对情侣吵架,高老板喊我去劝劝,我紧张的拉着伦哥的手说,怎么办,我不会啊。伦哥摸了摸我的头,说,“没事儿,我去。” 晚上的时候,伦哥和几个多年不见的好朋友一起斗地主,我在隔壁的房间睡觉,每隔一个小时,伦哥就过来看我一次。伦哥说,“怎么办,就是没法放心你一个人。” 我在观前街的麦当劳吃第二个半价的圣代,看着来往的游人,她们与我一样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文化、历史、风土人情。 夜晚的观前街人流如水,各种打着老字号招牌卖着哪都有的小吃。商场、商店也都卖着哪都有的货色。众多的老街和每个城市必备的商业街都是如此。即使它们曾经有过再辉煌的历史,现在也都臣服于现实之中,回归于庸俗。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去哪玩觉得哪好,是因为那时候我们是游客。去一个地方玩和生活在这里,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吧。 等到开始生活的时候,发现其实哪里都一样,生活永远是世俗的,离不开的烦闷,总觉得去不同的地方可以缓解,甚至摆脱,但不管如何,只要是生活,有些东西就永远无法脱离。 不过,等我恍然大悟的时候,伦哥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伦哥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我的天真,从今往后,他也不再陪着我去构建我的乌托邦。 圣诞节的凌晨,我躺在KTV包厢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有人在亢奋地玩骰子,有人在激动地唱歌。伦哥在旁边小声的跟我说“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 那天我们在山塘街的拱桥上,看到有人坐在乌篷船里拍照。 伦哥说,“走,我带你去坐船。” 我说,“不了,好贵的。” 伦哥说,“不怕!” 我侧着身子,朦胧中看到伦哥那张脸有些模糊,我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睛,可他还是越来越远,直到我再也抓不住。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去听寒山寺的跨年钟声,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去吃凌晨三四点钟的藏书羊肉,再也没有机会。 返程的前一天,还是决定去一趟江南园林,曾经印刷在美术课本上的这些美丽精巧的建筑一直令我着魔。每个园林都有着自己辉煌的历史,和古老的故事。有人喜欢拙政园,有人热衷沧浪亭,而我最后选择去了狮子林,就着细雨在“九曲回肠、琳琅满目”的假山上攀爬,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真实。 苏州处处都是古迹,处处都有着故事。而这些故事都已经化为了传说或者过往,有的口口相传,有的记载在书上,更多的被人们所遗忘。就像那十里山塘一样,红楼梦中所说的一等繁华地,也落为了庸俗的商业街。 我们沉醉于庸俗而常见的古镇式建筑中,陶醉于哪里都有的小商品和所谓的地方小吃中。而这些,应该不是山塘街真正的面貌吧。 突然想到王小波在《万寿寺》里写过这么句话,“一切不可避免的走向了庸俗。”或许每个曾经有过扬鞭策马之梦的人最终都要回归于小桥流水的生活,连同我们的理想和爱情,最终一切都抵不过现实。原来啊,诗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啊。 大家都说苏州是个文艺的地方,但其实文艺都是给那些不愁生活的人消遣用的。 最终我也没有去苏大,也没有去找艺圃,没有去听平江路上的评弹,也没有去买十块钱三条的真丝小手帕。毕竟这些不是生活的全部,村上春树的书中有一个词叫小确幸,所以把性格中文艺的部分当作犒劳自己的小确幸也就不会遗憾了吧! 而我那些年的小确幸,庆幸都有伦哥一直陪着。 好像也不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