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执法》

铃响了，二十分钟的大课间。延瑞喊着我，去一楼男厕所解手。

厕所门口，延瑞朝走廊楼梯口的方向瞟了几眼。进去，裤兜里摸出票夹，打开，票夹当中的缝儿里，平平整整，躺着一根儿香烟。我说：“这会儿逮的严，你别吸了。”

“你看看你，没（měi）事（sèi），根本没事。”延瑞老家滕县的，来一中借读，他的普通话，带有浓郁的滕县风味。没事，那就吸哎。我提上裤子，准备出去给他望风。

才转身，砰的一声，厕所的门开了。级部副主任东峰，瞪着驴蛋眼，径直走进来。厕所最里头的坑位，延瑞正往门口看。他的手在身后背着，脸色铁青。我向东峰问老师好，他没理我，皱着眉头，兀自环视厕所。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砰砰跳，一直到看见东峰的鼻翼忽闪忽闪，紧张感才有所缓解。

我知道，他鼻子抽气儿，想闻烟味。但是，此地，乃学校男厕所。男厕所，屎味，肯定比烟味浓。东峰鼻头翕动，发出短促的嗅声，我憋不住笑，又不敢出声，于是，心里琢磨，我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东峰看了一圈，半句话没有，背着手出去了。警报解除，延瑞如释重负，开始抽着气儿笑。他一边笑，一边把手从背后抽出来。“你看了吧，我都说了，没事没事。”乖乖，他刚刚竟然没把烟丢了，眼下，还捏了半截在手上。我竖起大拇指，夸他艺高人胆大。延瑞也不吱声，扬着下巴，视线瞥向厕所门口。他手指夹着那半根儿烟，往嘴里递。

“我说没事就没事。”

话音未落，厕所的门又被猛地推开了。这回，级部主任胜志，一个跨步冲进来。胜志的目光像探照灯，延瑞瞬间呆住了。他嘴里的半口烟，缓缓飘出来，滞留在僵硬的空气中。

胜志也出去了，在楼底拐角处站着，等。我进教室之前，背后传来两记响亮的耳光声。

一个月后，延瑞耷拉着头，出现在教室。见到我，连连摆手。他瘪鼓着嘴，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日不了他奶奶，这两个伙计，怎么还联合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