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1976《必须保卫社会》笔记,第一讲
A
福柯从自己的认知兴趣和近十五年知识界动向谈到“屈服的知识的造反”(P5)。
屈服的知识(savoir assujetti, subjugated knowledge)包含两个子项: α、某些有历史性的知识,透过其历史内容可以重新发现由斗争造成的社会阶层区分。它们仍在功能-系统整体之中起作用,而其历史性被掩盖了。 β、被科学等级贬低,普通人具备却不曾概念化的知识。
有关斗争、战斗的历史记忆掩藏在这些屈服的知识中。对这两种知识的发现和连接构成了谱系学。谱系学方法要在总体性和等级制话语松懈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谱系学是关于斗争的历史知识和当前斗争策略中对这份知识的运用。
B
谱系学不是: α、用具体事实多样性反对理论的抽象整体,经验主义; β、贬低思辨家,反对科学主义形式和认识严密性,实证主义。
谱系学是反科学,是知识的造反。 α、让被贬低的局部的知识的运转起来反对整体理论的法庭; β、反对科学知识的集权。在教育、商业、政治等社会网络中组织起了科学话语的制度、功能与权力。反对这种被认为是科学的话语本身所具的权力。
谱系学与知识等级制作对,是一项把知识的历史性释放出来,借之令知识摆脱奴役的事业。考古学是分析局部话语性的方法;谱系学是种令解脱出来的知识运转起来的策略。两者一起,是整体事业。
C
被谱系学方法解放出来的知识碎片,是不是有可能再被等级化,再被整体理论裹挟?——追问权力,权力的分析能否简化为对经济的分析?
原有的权力分析: α、给权力交换用经济流通的模型; β、权力在经济中获得原因、原则与功能。
对权力进行非经济分析的尝试,考虑权力只在行动中存在,两个场合性回答: a、历史上认为权力等值于镇压,对权力的分析首先是对镇压机制的分析; b、权力是力量关系的实施,用战争术语取代经济术语进行分析。
D
颠倒克劳塞维茨:政治是战争的延续。意味着: α、政治是战争中表现出来的力量不平衡的确认和继续; β、用战争来理解政治系统中发生的事情; γ、只有战争能做出最后决定。
a:权力的机制是镇压和b:权力关系的本质是敌对力量的冲突的关系:b是a的替代性假设。尽管两者仍旧有所关联,比如,在战争延续的假和平中,镇压即胜利方永久的权力实施,不过,福柯认为,镇压(repression)这个概念在分析权力机制时并不够用。比较权力分析经济模型中的契约-压迫(oppression)图式,和战争模型中的战争-镇压(repression)图式。
应题:“权力有保卫社会的责任”这个口号,真正要说的是,强者要保卫自己的胜利果实,并在奴役中使其永久化。
关于A:
福柯从讲座计划,自己的知识兴趣谈到“屈服的知识”好像很自然随性,不过D部分的“战争模型”在A部分已有先声。屈服(assujettir)也包含着战争隐喻,比如D部分“必须保卫社会”的应题句“défendre leur victoire et la pérenniser dans l’assujettissement(【强者】要保卫他们的胜利,并永远屈人为从)”。
屈服的知识,更像是战斗过但战败了的知识和一直被奴役的知识。
关于B:
提到,“如果说我们反对马克思主义的话,那正是因为它实际上可能成为一种科学”。但可能,单凭劳动价值论,(西方)马克思主义就难成科学。尽管有这样的说法,“劳动价值论远不是马克思资本主义分析的基础,事实上它是马克思理论体系里多余的部分”,不过试想,不信创世纪如何信仰基督教,不信劳动价值论如何信仰马克思主义(西方)。
(西方)马克思主义看起来倒更像福柯说的战斗过失败了但还在战斗(造反)的知识。
关于C:
从B到C的过渡不十分连贯。讲完谱系学的规划,讲完知识界近十五年的动向昭示谱系学方案开始活跃,提到“(总体话语的)沉默,在一场战斗刚开始,把对手的当做害怕的证明或许是太乐观了。对手的沉默——必须时刻牢记这个方法论或策略的原则——可能是他们完全不害怕的表示”。但“我认为应当做的也不是让他们感到害怕”,“而是努力在以后的课上为知识的反抗与造反投下一个赌注”。赌注是:“对权力的分析,能否以某种方式简化为对经济的分析。”然后开始谈以战争模型替代经济模型进行权力分析的必要性与可行性。
以“赌注”为过渡。打的赌仿佛是“知识的持续反抗,谱系学挖掘出来的知识不会被总体话语收编”,又因为在这里又已经有战争模型的先声,这个赌还可以转换为“按造反时的原则令这场知识的造反取得最终胜利”——在其它领域没赢过的赌。赌注是竞争的代价,可能赢得可能失去的东西。如果知识的反抗/反抗的知识能实现,那么,对权力的分析不能简化为对经济的分析。
关于翻译:P11下-P12上,“权力主要就是进行压迫之物”“对压迫机制的分析”等句子中的压迫均为repression,考虑前后一致性,也考虑与经济模型中的契约-压迫(oppression)图式不相混淆,这里似以译为镇压为宜。虽说有点别扭。
P12第一个完整自然段中:“面对第一个假设(镇压),我们就有了第二个假设(战争)”,英译本中有“第二个假设作为第一个假设的替代选项”的意思。而且后面福柯说“镇压”这个概念并不充分,也计划花两讲谈谈它为什么不充分(尽管没实现),然后再着重讲战争假设。镇压更多是作为战争的一个特例。镇压有“向来如此”的意味,而战争就有了历史性。如果这里的译文把“替代性”这个意思带一笔会更好些吧。
关于D:
从话语分析,知识造反一步步讲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