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鸟儿

宏鸣看了眼时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在家里那四间房里来回溜了几圈。

地很干净，中午刚刚拖过，桌子也擦了，没什么要做的了，老爹回来完全可以交差了。摸了摸发烫的手机后盖，叹了口气，提了垃圾出去扔。

推开小门，门也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总是关不紧，宏鸣回过身一脚踢在一块砖头上把门堵上。瞥了眼院子，这才发现老爹原来开着买了不到一年的小卡车出去了。大门紧闭着，大概是关的用力，当然也不排除风刮死的，铁漆震落在砖缝里。宏鸣伸出左手去拽了一下，铁门烫的很，夏天总这样。

一只小鸟。宏鸣一下子就看到它了，就蜷在门外边的角落，一动不动，像死掉了一样。宏鸣把垃圾随手放在边上，蹲在一边瞅着小鸟。它并没有死，宏鸣感觉很奇特，除了冬天有鸟冻死在院儿里，还没见过什么时候这种鸟不是活蹦乱跳地在天上飞的呢！

宏鸣小心翼翼地捏住鸟儿的两只翅膀，本是试探，但鸟儿并没有反抗，他把小鸟儿抬到自己眼睛的高度，鸟儿这时扑腾了两下。宏鸣瞥见鸟儿翅膀里面并没有羽毛，露出粉红色有纹理的肉来，这让宏鸣想起过年过节时炖熟的鸡肉也是这样，他喜欢顺着纹理一点儿一点儿把肉撕下来然后咀嚼，似乎这样可以吃得久一点。

把它放在地上，宏鸣要先去扔了垃圾，小鸟儿扑闪着翅膀回到起初蜷缩的角落，又一动不动。

它不会飞。

拐个弯儿，院子后墙那儿就有个垃圾桶，宏鸣贴着墙边走，趿拉着的拖鞋踩在细腻的沙土上，扬起的尘土钻到他的脚底板下面。回去同样如此。宏鸣讨厌这种感觉，尘土黏在脚底板上，和着轻微的汗，有些厚重。他想快点用水冲一下。

鸟儿还在。宏鸣提起小鸟儿的两只翅膀，像提着兔子的两只长耳朵，这时它的肚子有些下坠。提着它，宏鸣回了院子。院子不是很小，宏鸣一甩手让小鸟儿从自己手中窜了出去，鸟儿在空中扑腾着翅膀，然后“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不高，没摔死。

确实不会飞。

宏鸣跑过去拾起，又往高空抛起，然后坠落。

反反复复。

小鸟儿掉落在院里的杂草上，宏鸣竟没能轻易捏起它，爪子紧紧扒住草叶，它不想飞了。宏鸣稍微用些力气把它扯下，盯住它的眼睛。鸟儿的眼睛原来和人不一样的，鸟的双眼在两侧，宏鸣相信它一定不能向自己一样看东西。宏鸣盯住小鸟儿的左眼，它把左眼闭上。宏鸣又盯住小鸟儿的右眼，它又把右眼闭上。没啥意思，宏鸣这样想。

站起身，手使劲一抛，宏鸣想把它扔出院墙，墙很高，差半个手臂的距离小鸟儿没能扔出去。鸟儿掉下来正砸在下方的沙堆上，又打了几个滚，然后卡在下面的铁丝网里。宏鸣用小竹杆把鸟儿扒拉了出来。

小鸟儿彻底死了。

宏鸣又想起肉的香味，也许鸟儿会好吃。宏鸣跑回房间去找一把小刀，就是给鱼剖肚子的那一把，很锋利。宏鸣翻着各个抽屉，偶尔看到很多遗忘了很久的小物件。突然，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宏鸣知道，老爹回来了。

宏鸣把脚伸到水龙头下面冲一下，跑出去。拉开大门时，门依旧很烫手。同时宏鸣感到手上有一大片铁漆碎末正黏在手心里。

这时老爹已经把车停在门洞子里，跳出了车门。宏鸣跑过去站在老爹身边：“晚上做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