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 She was just a wish

在国外留学，遇到了同是留学生的一个的德国姐姐，我们在学校组织的活动上认识，但从来没有说过话。有一天外出聚餐，刚好我们互相面对面坐着，为了摆脱尴尬，大家开始闲聊，我发现德国姐姐常常认真地看着我，（注意到她的目光后我也认真地观察她），我的中国朋友笑着跟我说：“她想和你说话叻哈哈哈。”但是我那时太羞涩了，不论是当地语言还是英语，都说不好，只用一些零星的短句来回答她的问题，她也没有说太多，好像欲言又止。那时候我好恨自己语言不好啊：我多想能自然平常地和你聊天，就像好朋友一样啊，但是我没有。

后来再无什么交集，我们大概也互相忘了。直到学期结束的一天，大家在留学生办公室办手续碰见了，我听见他们说谁谁谁今天要走了，谁谁明天要走了，我也没有太在意，因为都是意料中的事。

直到最后要离开说再见的时候，我一抬眼撞上了德国姐姐的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好像凝固了，变得好长好长，我在那长长的眼神里忽然明白过来这很可能是我们此生的最后一面，我看到她也这么想，虽然我们什么都没说。一时间好像该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必说。好像有好多话都还没说就到了尽头。

我们还没有认识，就到了尽头。

我长长地、长长地和她对视，我第一次感觉到眼神里可以承载那么多东西，第一次感觉到眼神可以跨越语言的鸿沟，第一次感觉我们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我仿佛从一块小小的果壳里看见了宏大的宇宙。我该用语言去问她去证实我的感觉，但是我没有。

我们就简简单单地告了别，甚至没有祝福的话语，和所有两个普通陌生人的离别如出一辙。最后坐着末班公交车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时，我忽然像被重重撞击般地难过，我感觉自己失去了很多，但其实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我感觉那短短的一眼间我走遍了从确认心意到万种期待到所有都结束的一切，我走过了绵长的一生。

那一眼我看见万千种可能，倏地归为虚空一场。

后来再想起时，只是觉得那一眼太奇妙，明明我们互不了解，却在那一眼里好像明白了彼此。

也许事实上只是我一厢情愿一场，无人知晓，但我感觉到的灵魂共振是那么地真实，感觉的存在是那么真实，坐在回程公交车上的袭来的巨大的悲伤也是那么真实。

这不是一篇想象出的文章 可我怎么证实里面的内容不是我的想象。我只能说那一刻的感觉是真实，但谁会相信别人的感觉呢。感觉从来都不是证据。虽然归根到底，一个人确信自己的存在不也仅仅是依附ta个人的感觉的吗？个人所吸收的一切外在客体都回归为脑海里的感觉。

之后有一天再去旅游，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德国姐姐，莫名其妙地想象出了我们一起旅游的场面，想象出了如果我们当初有热切的交谈有相互深入的了解会发生什么，甚至想象出了我们的熟知、交会与离别。但是事实是什么也没有。

我们好像错过了什么，但其实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