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还是废墟｜人生之门

已经忘记了为什么那天下午的时光那么安静，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静地读着《牛虻》，镜子坐在她的身边一直在想：“天哪，好尴尬，就这样并排坐着默默地看书吗”。妈妈在屋子里忙里忙外，记得好像是在准备水果。看完《牛虻》，姗站起来对镜子说：“走，去我家，我给你看我录下来的《红楼梦》”。镜子站起来，心里松了口气，原来刚刚的时光并没有待客不周。

过了好多年，大学研究生都上完了，镜子和姗已经失去了联络，从侧面打听到姗在一家杂志社工作，一直没有谈恋爱，好像是同性恋。

这个信息应该是镜子作为一个人生看客的第一件不同寻常的阅历。直到后来镜子的妈妈去世，镜子想，天哪，我的妈妈也会去世。今年春节，跟以往的每一年都一样，镜子纠结了很久很久之后，终于找到一个独自过春节的理由：妈妈以前每年都希望只同镜子一起过春节，她喜欢自己贴春联，办年货，包饺子。那么今年就这样一个人好好过吧。

于是，镜子很早就妥妥地置办了年货，直到有一天镜子收到妹妹的信息，说希望找机会可以视频聊天，因为很久没说话了。镜子和妹妹约好了时间，一个在上海，一个在纽约，聊了有150分钟，中途喝了好几杯水，插了好几次手机电源，激动之余还打翻了茶杯。镜子从这次聊天中得知妹妹的爸爸身体不好，这种身体不好不是感冒、发烧、拉肚子。

妹妹的爸爸是镜子的舅舅，镜子出生的时候舅舅从外地赶回来，妈妈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舅舅。因为妈妈去世的缘故，镜子和舅舅好几年没有了联络。小的时候镜子还在脑子里幻想，以后等舅舅老了一定陪他逛花园，但没想到会因为妈妈去世而断联。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百转，千回。镜子想，好像在出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觉得日子挺正常的。直到有人告诉镜子，那个曾经坐在身边安静看书的女孩纸后来可能是同性恋。于是，人生大门便打开了。

镜子想，真正的人生原来并不是从呱呱落地开始，而是从这扇门的出现开始。起初我们懵懂地、慢慢地走向这扇门，趴在门边忐忑地观望，直到踏进这扇门，在里面兜兜转转。有些人，会从这扇门再走回来；有些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