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好朋友
两个好朋友 整整一个上午文智谋都心绪不宁。她表面平静地伏案看着书,但书上写着什么压根不知道,那一个个斗大的字像小丑似的拼命想跳进她脑壳子里,至少得留点痕迹,可始终被拦在脑门外。起因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同事段鸿蒙打来的。她神神秘秘地先是问文智谋人现在哪里,方便说话否,得到确切回答后,打听在正常门诊收费取环得多少费用。文智谋想了一想说,这个不确切啊。得看取环者年龄,置环时间,取环难易程度,综合评价,而且生人的话,需检查彩超辨明位置及环形状,检查分泌物排除急性炎症,一般情况下医生都借口炎症,反复劝说病人办理住院手续,阴道灌洗一周后再行手术。这个病人得伶俐点,而且不缺电,医保查房可不能吐露一点半点取环的讯息,否则后果很严重。医生不会说自身的麻烦,上面通报医保骗保,榨取医疗专项基金,只是威胁病人,若是口风不紧,那你就会上黑名单,到时候你的医保卡就无效了。病人就会很紧张,极力配合查房,医生让怎么说就怎么说,言听计从。若是熟人的话,她略微沉吟一下,掌握生杀大权的医生,一高兴,二话不说,打开手术包,眨眼功夫就取出来一个沾满血肉的v字型东西,也许,也许只是开个一般手术费,门诊再报销三十元银子,大约几十块就ok了。段鸿蒙电话那头笑得前仰后翻。那就得了。你中午在家吗?我有事找你。文智谋吞吞吐吐起来,有什么话你就在电话里说吧,中午我要看望一下老父亲。好吧。我给你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就看你如何反应了。 段鸿蒙讲起她如何在熙熙攘攘的菜市场回来遇见某单位的方过和学校的晋老师。她们都提着重腾腾的一兜子菜。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闹哄哄的吆喝声,不绝耳的车流声,也压不住中年妇女方过的气愤的讲述。她简直是声嘶竭力的。一旁的晋老师仿佛是相声里的捧角,待她稍停顿,就绘声绘色地添上几句点评,多是“是的,有点过分”。方过年过五十,大姨妈已经一年未见面了,所以她央求同一栋楼住着的晋老师一同前往医院取环。晋老师和妇科的老主任花树打了多年的交情。先是花树的老公包黑子因为无缘无故借钱给个熟人,后来撕破脸面收不回本钱闹上法庭,还是在晋老师先生老皮的帮助下,拍卖了熟人被扣押的摩托车,好歹回了一部分本钱。所以每次花树只要看见晋老师都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仿佛是一块快融化的奶糖。其实晋老师知道花树的为人,不过是个笑面虎,城府极深,而且私心极重,私自取环私自收费,在外面早有耳闻。这回方过一提起取环的事情,她立马想到了花树那躲在两个薄圆镜片后面闪着狡诈眼光的笑脸。腻得让人犯恶心。她以为这花树无论如何会看她的面子给予极优惠的价格快轻准地帮方过解决难题。谁想这花树同着科室另外一个披着头发瓜子脸生着一双狐媚眼睛的女人,一同从嗷嗷直叫的方过子宫里取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铁圈,而后大言不惭地微笑着说,你们是我多年的朋友,这位是我们院长夫人的闺蜜,所以本着省钱的宗旨,我没有让你照彩超确定环形状位置,没有让你化验白带排除急性炎症,自己亲戚也不过如此,你哪交两百块钱得了,然后再到药店买点“黑马日爽凝胶”,用个两盒就好了。当时方过脸色有点难看,躺在手术床上,肚子疼得撕心裂肺,心里也在翻江倒海。这晋老师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笑也不是,看看始终笑着的花树,后悔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