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万之恋,荒诞剧 | 普鲁斯特理解 19-05-22.23.24
五月二十二日,开始读第一卷第二部:斯万之恋。第189-214页,二十六页书。
五月二十三日,读215-237页,二十三页书。
五月二十四日,也就是今天,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五分,今天的阅读到此为止了,第238-287页,五十页书。

斯万之恋,读起来感觉和第一部“贡布雷”十分不同,它是在回忆一大件清清楚楚的事情:斯万参加的六楼套间中维尔迪兰家的所谓资产阶级的“小教会”,分析了其中一些人的趣味和性格,以及这个圈子的以虚荣为主的趣味交流圈子,而不像第一部,有我认为是“普鲁斯特式的”大量叙述与作者议论交叉的漫谈式的回忆。第一部读得不容易,必须非常集中注意力,要一刻不停地用到脑子,而“斯万之恋”就像看一部荒诞剧和讽刺剧,你多半只需要一页一页看下去,并且准备好笑,如果能配合小说的叙述给自己制造一点氛围,比如倒上一杯葡萄酒,翘起二郎腿独自看着,或者请几位朋友过来,一遍喝着葡萄酒或啤酒,聊着天,偶尔谁站起来拿起书来朗诵这一部中的段落,一定也能增添聚会的喜悦氛围。我想到中国肯定也有这样的作家,写过这样的小说,比如我想如果钱钟书先生如果当时乐意,或者老舍先生乐意,他们也定能以民国年间文人雅士,亦或是五十年代某些上层家庭之间的聚会,或者去看看《海上花》,也能有与“斯万之恋”相近的体会。普鲁斯特在这部中讲的故事,尽管我们如今的人大多数可能没经验果,但,看过一些电视剧或者旧式电影的人,或者读过几本别的别的什么反应社会生活——不是现实主义和底层人的——的小说,或者懂得欣赏比如荷兰风俗画的人们,一定也会对“斯万之恋”里的人物想象、对话和各样的心思与机巧并不陌生。像维尔迪兰夫人这样希望做小圈子中的焦点人物的中年太太,或者具体身份尚不明晰的与斯万互有好感的奥黛特·德·克雷西小姐,这样的人物我们也能想象到。因此我也读得轻松些,也快一些。但也不能算很快,比如这天也就读了二十六页,只比先前多了几页书而已。
“斯万之恋”的叙述者和叙述角度值得关注。小说中依然有“我”,但这个“我”在这个“斯万”为主角的年代还没有出生,斯万是一个年轻人,这是他的盛年时代。在小说中,斯万就是斯万,其他人也是其他人,或者是“我”眼中的“他”或“他们”。“贡布雷”中曾透露过小说的写作方法,其中那个关于他人的回忆的回忆,听来的回忆,是这一部“斯万之恋”的叙述方法。但我有疑问的是:这种转述性的回忆如此生动,其中也出现了“我”,而实际上“我”并不存在于当时的生活里——这种过于真实的、包含众多引号中的对话、对事物细致的描述,是否是正当的?“回忆”作为一种写作方法,尽管并不对小说内容的真实性做出保证,但小说自身也创造着一个理性的世界,这个世界中,人的活动、回忆与叙述,是否也应当遵从回忆的合理性的原则。当然我们可以举另外一个例子,柏拉图写作的老师苏格拉底的对话录,也不是一种对事实的非虚构描写,但那不是小说,或者我们可以将它们看做是一种特殊的对话体寓言,是一种半文学、半学术的著作。但《追忆似水年华》作为小说,它能适合那种现场感过于真实的写法吗?
为这一部书画一个人物关系及性格趣味关系图是很有意义的,它将帮助我们更方便地阅读和理解小说。等我读完这一部,将会做这个工作,但现在因为还在阅读过程中,并没有读完,还是先读完再看。
此外,我希望针对小说中的某些相对完整的小篇幅,比如一段关于艺术品的讨论,或者对某一个梦、某一个场景的叙述和描写,做细致的文本分析,比如对其中议论、现场描写、对话等部分的区分,以此来探讨普鲁斯特小说的一个独特的写法。这件事情我也会做的。
维尔迪兰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请看两段:
维尔迪兰夫人则为她的信徒们的兴高采烈而飘飘然,为友好情谊,恶意中伤和斩钉截铁的断言所陶醉,她象一只吃了在热洒中泡过的食料的鸟,栖息在她那张高椅子上,为这充满着友情的气氛而抽噎。(第206页)
“这位维尔迪兰夫人到底是何许人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福什维尔问画家,一面邀他坐他的车回去。(第263页)
在那个实际上是以维尔迪兰夫人为核心的小圈子——作者叫它“小教会”,并给其他绝大部分人一个集体身份“信徒”——中,男性占着绝大多数,女性仅有三位,一位大夫的年轻太太,一位年轻钢琴家的姑妈,另外一位叫做奥黛特,一个“半上流社会中的人”。和真正的小说中提到的上流社会中人数与身份固定的状态相近,这个小圈子的人虽然不属于上流社会圈,他们饭桌上的人也是固定的,或者座次,哪个坐在哪个身边,也是固定的。这是他们需要维护的东西,跟他们维持和谈论的趣味差不多——一个小小的、自得其乐的虚荣又有些荒谬的中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小圈子,对上流社会怀有向往和敌意的双重情感(矛盾)。
斯万在其中还是一个年轻人,他还没有老,和那些后来他意识到的是一群站着说话的已婚男人有不同。作为小说研究,斯万在这里值得当做一个典型人物,在后来好好分析。他可能是那个小教会里品位最好的人,虽然他没有贵族的身份,除了参加小教会的聚会,还有另外一个他并不希望对那小教会里的人介绍另外一个社交圈——一个真正的上流社会圈,其中有共和国总统、公主和公爵、警察总监。他沾花惹草,也有很好的艺术品味。他是维尔迪兰夫人沙龙中一个重要的异类。在他终于惹怒了那位夫人的时候,夫人怒气冲天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哼!这畜生!”
那位“半上流社会中的人”的奥黛特也是。注意,这位女士只是“半上流社会中的人”,而并非是一位半上流社会人士,她长时间保持着完整身份与生活的神秘新个,尽管她不是一个多么聪明伶俐、修养很好的人,甚至可能也不精于算计。她在维尔迪兰夫人的小圈子里活动得很好,是一个合格的“信徒”。
奥黛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清纯的社交爱好者?妓女?情妇?轻佻女子?……或者是别的。她在小说中是一个吸引读者读下去的人物。
以及,研究一下后来加入小教会沙龙的巴黎大学的布里肖教授,一位想加入世俗社会、想要放肆放肆的博学善谈的人,不可多得的沙龙中的知识分子。他在聚会中的游离状态是清晰的,因为那群人,无论教母,还是她的“信徒”们,大多听不懂教授说的是什么,到底有什么乐趣。
细节一:在斯万和奥黛特之间,是一个“摆弄卡特来兰”的暗喻(第219页),一个新词,打上着重号。相对于那些人在聚会中偶尔说出的他们认为是有趣的文字游戏的成语和单词,比如什么labeautédudiable(青春美)、dusangbleu(贵族名门)、uneviedebadtondechaise(放荡不羁的生活)、lequarxd’heurederabelais(囊中如洗、捉襟见肘的时刻)、edleprincedesélégances(衣着华丽)、donnercarteblanche(授以全权)、edtreréeduitàquia(哑口无言)之类(第201页),它是隐秘的,也更有现实的意味。可以说,它是斯万的一种小趣味,他的武器,同时奥黛特也乐意接受。在斯万与奥黛特认识后,进入一个秘密的亲密关系的前一段,斯万“他夜晚从不踏进她的家门”,他们是在进行一种柏拉图式的爱恋。而他们就是在那同样别在奥黛特衣服上的象征性的“卡特来兰”,两个人之间有了真正的肉体关系,同时也形成了进一步的情感关系——斯万自此沉迷于奥黛特的爱恋和依赖。
卡特来兰,清纯的诱惑,欲望的实现。
细节二:另一个象征:凡德伊的那个长句。一段钢琴奏鸣曲。
细节三:“一丝微笑”。这丝微笑多次出现在斯万、戈达尔大夫等身上,可以探讨。
细节四:分析中国元素在小说中的意义:作为进口货,一种享乐和身份与趣味象征的摆设,比如瓷器、花盆、丝绸衣服。
细节五:甘必大葬礼。时间背景。这透露了“斯万之恋”中的一个时间点,甘必大为真实人物,1838年生,1882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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