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侧舷炮攻击了9分钟后 战斗结束
有关历史的叙述,不外乎自己看自己,当然也包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蓝诗玲写就的《鸦片战争》中,重要的就是“你如何看我,我如何看你”的过程。在她的这本著述中重点放在了“第一次鸦片战争”。而对于这个历史名词,有着这样的解释:
第一次鸦片战争(First Opium War)英国经常称第一次英中战争(First Anglo-Chinese War)或“通商战争”,是1840年至1842年英国对中国发动的一场战争,也是中国近代史的开端。 ------百度百科:鸦片战争词条
对于历史的认识有赖于资料的丰富和多样性。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逐步认识到在历史进程中事件是如何发生,人物是如何参与,冲突是如何爆发,决策是如何影响的。归根结底,看历史还是要看人,以及个人命运是如何在历史中沉浮起落的。在中文语境中对于鸦片战争的叙述,往往会看到类似这样的描述:鸦片战争是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反对侵略的英勇抵抗,但是腐朽的封建制度抵抗不住英国的侵略,战争以中国失败并赔款割地告终。这样的描述可靠吗?

在这本《鸦片战争》中有这样一段话值得玩味一下:
在中国关于鸦片战争的叙述中,你会发现在英雄和恶魔之间有一条清晰的界线:一边是中华帝国可歌可敬的抵抗侵略的臣民,一边是邪恶的英国人。然而,吊诡的是,在中国人自己关于这次战争各次战役战斗的记述中,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归咎于自己一方的那些当事人,特别是归咎于能感知到清廷的腐败、犹豫和无能。在过去的一个半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中国人倾向于把错误更多的归咎于他们当时的统治者,而不是归咎于英国人。 -----《鸦片战争》 蓝诗玲著
蓝诗玲所指出的内容恐怕并非其个人的感受。如果说在鸦片战争研究史中中文历史叙述佼佼者,当首推茅海建先生的《天朝的奔溃----鸦片战争再研究》。在那本历史著述中,“邪恶的英国人”更多的是以“英国人”这个名称出现的。叙述一段历史比评判一段历史更为艰难,因为这当中既要包括“我看看你”的内容,也同时要涵盖“你看看我”的部分。
林则徐在虎门硝烟而产生的滚滚浓烟和漫天臭气还未消散,1840年6月,英军舰船47艘、陆军4000人在海军少将懿律(Anthony Blaxland Stransham)、驻华商务监督义律(Charles Elliott)率领下,陆续抵达广东珠江口外,封锁海口,鸦片战争开始。随即英军舰队沿着海岸线北上,他们抵达的第一抛锚地是舟山。在英军舰船攻击舟山炮台时,有一个明确的内容在英军的战斗记录中:
用侧舷炮攻击了9分钟后,战斗结束。
在这条记录中明确说明了使用了侧舷炮,而且有人使用计时器。而且此战斗完全是从海上发起的,对于这样的一条简单的记录而言,其背后所体现的对于战争所采用的策略非常明显。如果对于大航海时代的历史有所了解的话,就会知道每一艘舰船都会有航海日志,在航海日志上,都会有完整的事件记录内容。对比这样的史料记载,如果在中文历史记述中,可能会非常让读者难以理解。
在许多的历史记录中,我们往往会用到“船坚炮利”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英军的力量,但是在蓝诗玲的著述中,我们可能还要注意此类“用侧舷炮攻击了9分钟”的内容。这样的内容才是船坚炮利的具体实质所在。也只有这样的描述,才会让我们知道彼时的英国人绝不是一群莽夫而已,而是训练有素。
历史叙述中这样的小细节非常容易被忽略过去,中文历史叙述中承认自己的孱弱,却单单凭借“孱弱”来解释却显得相当薄弱。当外部世界的力量在海平线上出现时,我们完全意识不到他们是具备越万里之遥的能力的。
在记述有关“鸦片战争”的历史中,往往不是从1840年开始讲起的,而是从1793年马尔噶尼代表英吉利女王来访来世叙述的,彼时正值清帝国鼎盛时期的乾隆皇帝在位。而马尔噶尼从广州登陆,他足足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才从广州抵达北京。在马尔噶尼的眼中,他是来华访问;而在乾隆眼中,他是番邦来朝。马尔噶尼在从广州抵达北京上所花费的时间,在他之前已经有许多传教士经历过,甚至有人花费了比马尔噶你数倍的时间才抵达北京,例如比较知名的利玛窦。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从广州到北京的这条路,类似马尔噶尼一样的人花费了将近百年的时间才知晓这条路是如何通行的。
为何我会对这场舟山战斗如何深究呢?因为在蓝诗玲的著述中还记述了一条英军的战略:切断京杭大运河的漕粮输送,逼迫朝廷就范。
对于征服一个不是很了解的帝国,这对英国海军而言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之前的“加尔各答黑洞”事件已经让英国蒙羞。但就阅读到这条战略记录时,至少那时英国人对于清帝国的地理是有一定的认识,而且他们知道京杭大运河对于整个清帝国的重要性。从这里也可以知道,在表面的历史记述之下,至少马尔噶尼已经将他的北上之路做了详细的记录,而这些资料成为了鸦片战争开始后英国海军制定战略的参考内容。
从历史叙述中出现的细节往往是发挥想象力的地方,这些想象力让我们补充了历史残骸中缺失的一部分,也能让我们更好的理解历史之所以发生的策源地在哪里?否则我们看到的只是力与智的粗暴交锋,而忽略了在此过程中,力与智从何而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