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猫咪（皮特.F.汉密尔顿）
不老猫咪
皮特.F.汉密尔顿
猫不止九命。
宅邸花园掩映在葱郁的树荫下。我从没想到七叶树这样简单的植物也会让我觉得新鲜，要不是在监狱里呆了18个月才出来，这类东西平时根本不会引起我的注意。
乔·戈登在等我。这位投机商人和他的妻子菲奥娜坐在凹陷的小露台中央的装饰华丽的桌子旁。他们五岁的小女儿海洛薇姿，正趴在坐垫堆里和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玩耍。
“谢谢你们替我付了保释金。”我向他表示感谢。
“抱歉拖了那么久，博士，”他向我解释，“中间遇到一些麻烦，不过我们可以用私人飞机把你送到加勒比海——这个海岛和欧洲没有签订引渡协议。”
“我明白。可你觉得非如此不可吗?”
“就目前的情形而言，只能这样。布鲁塞尔生物伦理委员会正伺机对你下手。他们是不会容忍你违反了那么多条例的。”
“如果疗效显著，他们应该会放我一马。”
“当然会，但那天还没到来，对吧?我们可以在那里再建一家实验室。”
“好吧，对被迫流亡的人来讲，这是不错的选择。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们只是微尽绵薄之力而已。从你开发的伟哥腺体(Viagra gland)上，我们已经赚了很多钱。”
我又看了看海洛薇姿。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她笑着和小猫咪在玩耍，表情像个小天使。猫咪精神抖擞，活蹦乱跳，像一团圆乎乎的姜黄色绒毛球，和其他两个月大的猫咪没任何分别。我出神地看着，它柔软光滑的毛皮上熟悉的斑纹让我很惊讶。
“是这样的，”乔语气中充满自豪，“在警察要把它们一窝全部端掉之前，我偷偷救走一只。稍稍替换了一下。警察不会知道的。”
“它已经三岁大啦。”我很惊讶。
“是呀。 海洛薇姿非常喜欢它。”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首例细胞再生停止手术是有成效的。如果猫咪仍然活着，并让它此后一直停留在同样的生物年龄上，那理论上它就能长生不老，一直保持原样。手术使得它的细胞结构不再发生变化。
“我完全明白，谢谢你，博士。那就是为什么我们愿意为你的研究提供资助的原因。我们相信人类长生不老是可能的。”
我看出了他眼神中透出的贪婪：这让人很不舒服。“还差得远呢。这仅是开始。它还没经过临床试验，我们不能把它用于成人。一旦哺乳类动物达到性成熟，它的细胞就不能接受这种激进的修改了。”
“我们相信你最后一定会取得我们所有人想要的成果。”。
我转过身背对着正在和宠物玩耍的孩子，感觉比三年前乐观了许多。“可以，”我咬牙说道，“我可以做到。”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想想500年后生物伦理委员会那帮白痴早进了坟墓，而我还活者，我内心就无比快意，那时他们就真成浮云了。
乔温柔的笑脸突然变得僵硬。我转过身，担心警察来了。这类突袭一直让我心有余悸。
来的不是警察，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她身穿皮革超短裙、猩红色紧身T恤，要不是脸上乖张好斗的表情和身上刺眼的文身，应该还是很讨人喜欢的。短袖T恤露出了她手臂上的警局跟踪器。“这是……”
“萨斯凯雅。”乔语气中掩饰不住厌恶。
我还真认不出他的大女儿。萨斯凯雅原来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但现在却像街头小报刊登的恐怖故事里走出来的怪物一样。
“看什么看?”她语带挑衅。
“没什么。”我赶紧回答说。
“给我钱。”她转向她的父亲。
“自己去挣。”
她的脸因动怒而扭曲。我真的觉得她会动手揍自己的父亲。她身后的海洛薇姿已经眼泪盈眶，用小胳膊紧紧护住小猫咪。
“如果不给，我会做什么去赚，你心知肚明。”萨斯凯雅语带威胁。
“随你便，”乔厉声尖叫着回答，“我们无所谓。”
她比了个下流手势，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宅邸。我看出那一刻乔几乎要追了出去。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乔努力克制住，走到浑身僵硬、气得发抖、坐倒在椅子上的妻子身旁，轻声安慰说：“你没事吧?”
菲奥娜艰难地点了点头，慢慢回过神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乔语带苦涩，“我们并不溺爱她，就担心她不走正道。大约一年前,她染上了歪门邪道，从此我们就活到了梦魇中。逃学，嗑药，偷钱，屡教不改，我都不记得她有多少次因为飙车和入室抢劫被拘留了。”
“抱歉。小孩子，唉!”
“无知小儿，”他语气中满含无奈，“菲奥娜需要植入两个百忧解腺体(Prozac gland)才能应付这些烦心事。”
我朝着海洛薇姿笑了笑，她已经和小猫咪又玩到一块儿去了。“至少你们还有她。”
“是的。”乔看起来似乎作了一个决定，“你离开前，我想你得实施一次细胞停止再生手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已经解释过的，它只能证实我们成功修改基因系列实现了第一步。”
他的态度发生了改变。“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须再进行试验。没有我的帮助，你将被重新关进监狱，服刑很长时间。”
“它对成人是没用的，”我绝望地告诉他，“你不会变得年轻，或是保持在你现在的年龄状态。”
“不是为我。”他态度很决然。
”“那为谁……”我跟着他的眼神看向海洛薇姿。“哦。”
“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最完美，"他平静地回答，“博士，她应该永远保持这个样子。”
原文出处：Nature,2005-07-28,436:602
【皮特·F·汉密尔顿(Peter F. Hamilton) ，英国科幻小说家，1987年开始尝试创作，1988年，他在《恐惧》杂志上发表了第一篇小说，1993年，他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小说。目前已发表多篇科幻(奇幻)故事和太空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