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32《摩天楼》

P16 （莱恩）他暂时还不情愿放弃教学，泛起教几乎同龄的学生所给与他的那种安全感——即便这安全感其实挺没说服力的。至于为什么不情愿放弃，他也说不清。

P41 恰恰是那些不出什么动静也什么都不参与的住客才是罪魁祸首，比如牙医斯蒂尔夫妇。这大厦所催生出的一种新的社会正在成型，那冷淡的，无动于衷的性情，对隐私几无所需，对摩天楼生活的心理压力可以有效免疫，正如同处在中性气体环境里的某种先进的机械物种一般蓬勃起来。此类住客，满足于终日守着华宅什么都不干，看电视也会关小了音量，只坐等着邻居出岔子。

P62 到了下午晚些时候，住户们开始下班回家。电梯里人满为患，闹闹哄哄。从敞开的公寓大门里，怀尔德看到自己的各位邻居相互使劲推搡着，如同脾气暴躁的矿工刚从坑底吊车里出来。他们从他面前大步走过，过度紧张地抓着公文包和手提袋防护着身体。

怀尔德心里一动，决定去验证一下自己在这大厦里自由通行的权利有多大。

这场冲突虽小，却让怀尔德心绪难平。说不清为什么，他感到了兴奋，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纪录片计划，再有就是那种越来越强烈的冲突和敌对气氛。

摩天楼生活的心理状态已经暴露出了很严重的后果。比如，缺乏幽默感，是最显著，独一无二的特征——调查者的所有研究都已证实，摩天楼的居民都不会拿生活来开玩笑。在摩天楼里生活，需要一种特殊的行为模式，要顺从，克制，甚至要带上些微疯狂。

这种老旧的，建立在权力，资本和私利基础上的社会分级已在这幢楼里死灰复燃起来。

他沿走廊向简·谢里丹的寓所走过去。见到他，她大概会吓一跳吧，不过怀尔德还是相信她会留他过夜的。而过了今夜，他就要搬来住，再也不走了；从此以后，他可以在去电视台上下班的路上，顺道去看看海伦母子。

怀尔德走进夜晚冷冽的空气中，扶着脖子，仰起头看摩天楼的正脸。37层的k灯光还几可辨认。一瞬间，他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因为这幢建筑的沉重和庞大，也因为自己的失败。这一趟对大厦的丈量，始于他的一时兴起，终于他的无地自容。

P89 本质上，这些富裕的专业人士针对他们自己共同购买的这幢大楼所发起的暴动，和战后可案可查的数十起工人阶级租户针对市政厅的频繁造反并没什么不同。不过，罗亚尔还是觉得这些破坏公物的行为是冲着他来的。这幢建筑在社会结构上的坍塌，是一场针对他的叛变。

P103-104 夜色尚早，法式落地窗在夜空里摇过来摆过去。雪狼跑了，到那500英尺长的观景天台上独自猎食去了。随着夏季的结束，楼顶也彻底没了人的行迹。鸡尾酒会的大幕帐还残留了部分，一场雨过后，拖泥带水地倒在了护栏下方的排水沟里。鸥鸟们收起了沉沉的翅膀，在一只纸箱四周散落的芝士条当中大摇大摆踱着步。盆栽棕榈已经有好几个月无人养护，整个楼顶正一天比一天更像一个饥渴贪婪的花园。

罗亚尔走到了低处的楼顶天台。伏在电梯机房上的鸟向他投来敌意的目光，他很享受。翻倒的椅子，稀疏的棕榈，缺了人造钻石被丢弃的墨镜——这些，无不令人感觉到有一种蛮荒的东西正在复苏。 ……………………… 罗亚尔却觉得它们占领楼顶的真正动机与他相近，神圣的暴力即将降临于此，它们响应着这与它们的故土如出一辙的景象，自远古某处飞来了这里。

动物园和大型建筑一直都对罗亚尔有着特殊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