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黄山,原来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徽州
黄山这个名字,出现在上学时的地理课本上,也出现在“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名言里,黄山的奇峰怪石和迎客松的形象也常常在大大小小的宣传画面里露面。然而,当真的做了决定,说“我要去黄山游览”时,才发现一切都不仅仅是残留在脑海中的刻板印象那么简单。
黄山所在的城市叫做黄山市,是安徽省的一个地级市,下辖4县3区,而黄山在黄山市的最南端——黄山区,离市区还要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早就耳闻其美的宏村和西递,原来也是在黄山市的黟县。再进一步了解,更是知晓这片土地原本称为徽州,徽派建筑、徽商、徽菜都是这里的标志。
于是,带着内心的无比激动出发了。
屯溪老街,黄山市区
直接买到黄山市的高铁票,到达黄山北站,是下午的三点半,天空在下雨,但天色并不昏暗。黄山北站距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打车直接到我们预定的屯溪老街附近的酒店,车程不到半小时。在酒店稍作休整,我和妈妈决定步行去屯溪老街。
新安江穿城而过,我们住在沿江南岸,去屯溪老街,要走过长长的新安大桥。这时正是将要下班的时段,小雨淅淅沥沥不停,沿江步行道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桃花已经开了,花期接近尾声,落在路面上很多残损的花瓣,和雨水混合在一起,香樟树正在吐出嫩叶,一阵阵地飘来香味。
在地图上搜“屯溪老街”是找不到的,因为这条街的正式名称叫“老街”。老街不长,只是走着经过,很快就能走完,但街两旁林林总总的商铺却让人流连。屯溪老街在历史上也是著名的商业街,地位大概就是现在的北京西单或者国贸,商人们在此易市、休整,沿江而上或者沿江而上。现在的老街上卖的大部分是特产,针对游客,比如黄山烧饼、黄山毛峰、真空包装的臭鳜鱼、五城茶干、腌菜等等。作为游客,而且也以游客价交易,我真心觉得这些商品的价格不贵,黄山烧饼很好吃啊,五城茶干也很好吃啊、黄酒也很好喝啊,但我们没有尝试茶和塑封的臭鳜鱼。


老街上有屯溪博物馆、万粹楼,讲述者这片区域的历史和文化。
老街走到头,转向一条小径,悄悄走过去,发现已不再是繁华热闹,而是一片碎石瓦砾和亟待整修的旧屋,或者是尚未完工的新屋。屯溪老街很美,我觉得它的美在于和人的交流,尽管商铺林立,但高墙粉壁的徽派建筑却在视野的高处兀自耸立,看着来了又去了的人们。建筑不会说话,人们,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的人们,都在这样的建筑里用心的生活、用心的维护,这些房子才能像百岁老人一样,有着不惧时光的睿智。
屯溪老街的尽头,跨过一座很小的桥(桥上无法行车,只能步行或者自行车通过),对面就是一个新兴的景区,叫做黎阳in巷。我和妈妈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装饰着建筑的灯光亮起来,更像一个时尚的艺术街区,很多酒馆、客栈、Spa开在这里。

天空还在下雨,我们打着伞步行回酒店,穿过另一座桥,沿江东行。一路上很多撑伞而过的行人,大多是年纪在五六十岁上下的老人,单独或者成对地遛弯,一个个表情恬淡,不急不恼,也没有特别的喜悦。我和妈妈说,这要是咱们家那边下雨了,大街上都不见人出门了,可是这里的人还是与雨为伴,他们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阴雨天气。
我想起前段时间看过的一个电视节目:英国的一个演员去北欧做旅游体验,有一天下了暴雪,暴雪之后,挪威人的生活还是一如往常,清扫积雪的工作人员在工作,人们照常上班,孩子们照常上学,让他感慨的是,在英国,如果也下了这样的暴雪,停工停课似乎更像是正常状态,而挪威人对于这样的天气早已习以为常,这才是他们生活中常常面对的东西,在困难中保持着继续生活的勇气,或者说把困难当作白米稀饭一样的东西,总要咀嚼着咽下去,才会有力气。
画中田园,黟县
第二天,我和妈妈早起去屯溪车站(黄山市的汽车客运站),打车过去又一次经过新安大桥和戴震公园,才发现原来这个公园是以戴震命名的,而戴震(清代著名的哲学家和思想家)就是土生土长的屯溪人。
刚到客运站门口,一辆小巴正好开出站门,而我们还在出租车上,眼巴巴地看着车要转弯开走。出租车司机说,别着急,我帮你们追上它。然后就一股脑开到了这辆小巴车的前面,停下来招手。好在小巴车转弯之后,还有一个站台,我们在站台上上了车。虽然我不是很赞同这种看似鲁莽的行为(可能司机师傅熟悉这里的规则,并对自己的做法有把握),但还是被司机师傅的热情感动到。此后在黄山市的数天里,一次次被当地人的善意感动。
其实出发前,我没有做太多的攻略,我只知道,西递很美,宏村很美,碧山很美,究竟有多美,只看图片或者视频,是无法让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到的。小巴车在往黟县行进的路上,我都对我的目的地浑然不知,询问过乘务员,得知小巴车停在黟县汽车站,要去西递的话,再在车站换乘公交车。我们座位旁边有两个女孩子,也是去黟县游玩,她们说要去宏村,住在村子外面。
我和妈妈定的是黟县县城的酒店,就在车站附近,天还在下雨,我们下车后,找到酒店收拾行李,又回到车站,搭上了去西递的公交车,票价2元。从车站出发时,没什么乘客,有我和妈妈、一个河南来的阿姨,还有一对老夫妻也是来游玩的,其实这样从县城到村镇的公交车,主要还是方便当地人出行的。公交车司机看上去50岁左右,跟我们说,来我们黟县旅游的,很多都是旅游团,像你们这样单独来的,很少哟。我们一起赞叹这里的美景,司机语气淡淡的说,我每天都生活在这里,你们觉得美,对我而言,就是平常的生活景象。
西递村很快就到了,雨没有停的迹象,而且从小雨开始变成密集的雨了。买票进门,迎门就是胡文光刺史牌楼,在湖光山色的雨中,显得更加厚重。油菜花开放的时节,游人很多,这样的雨大概也无法减退游客的热情吧。西递一面紧靠山,盘旋着登上山上的观景台,可以俯瞰整个村子的全貌。靠山的这片土地种了大片的油菜花,花香弥漫,枕着西递村的粉墙黛瓦,美得让人不想移步。


西递村虽然不大,但也村巷幽深,很多条巷子把人引向很多条路,很多个人家,很多的美景。石头和木头建成的徽派民居,都有着高高的院墙,但门和巷都窄小,这是出于防火和保家护院的需要。进门后,天井宽敞,四方都有走廊可以防晒避雨,院中种植花草、养鸟鱼。走在村子里,一直闻到雨水和木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就像多年未有人出入的老宅发出的潮湿和发霉的气味,仿佛一下子走进了时间里。


没到安徽之前,看过《舌尖上的中国》,就很向往毛豆腐的味道,到了安徽才发现,原来毛豆腐就是徽州地区的美食,《舌尖》里关于毛豆腐的拍摄地虽在休宁县,但西递等很多地方都能吃到。中午我们就点了一份毛豆腐,店主小哥看上去比我年纪还小,贴心地介绍说,如果没吃过毛豆腐的话,恐怕一时不能接受它的味道。我和妈妈都表示,没关系,就来它!
菜上桌,原来是将发酵好的毛豆腐再次烹炒的,搭配了青红椒,看上去很家常的一道菜。迫不及待地夹起来就吃,本就喜欢豆腐的我,还是被它的口感惊艳到,真的太好吃了。表皮粘稠,包裹着柔软的内里,豆腐质地经过时间的力量,已变成更有韧性,却丝毫不用牙齿费力纠缠咀嚼,顺滑又弹脱的感觉。此后我们又吃过别家的毛豆腐,原来它可以通过很多不同的烹饪手法,来展现不同的风味。难怪得到《舌尖》的青睐。

这个时节也是春笋上市的季节,很多人家的门口摆着新挖来的带着泥土的笋,还有很多人家的墙上挂着腊肉、鱼、鸭,等待风干,还有人家就走到村中流淌的溪流前,径自洗菜,单看这样的景象,一点也不像旅游区了,还是一派古朴乡村的生活画卷。




下午返回黟县县城,稍微休整又去了碧山。这个村子离县城不是很远,开始慢慢出名起来,这里的碧山书局,碧山宝塔,猪栏民宿,还有高阶的度假民宿,都吸引人们去一探究竟。村子还没有被整村开发成旅游村,不收门票,也没被热闹的游人占领,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大山的脚下。没有什么游客,我和妈妈在村里四处闲逛,也没碰见多少人,如练般围绕着青山的白云,偶尔遇见一只懒洋洋的狗,排成一队散步的鹅,油菜花丛里飞舞的蜜蜂。


我们是通过网约车过去的,下车的时候司机告诉我们,村里不好打车,如果我们逛得不久,他可以等我们,再载我们回县城。我问他回程多少钱,心里还担心他会要很多,没想到他说和来时一样价格就行了。但是我们不确定逛多久,所以没有明确给他答复,只是说如果他着急回去,随时可以回去,如果不着急,可以等需要回城的时候给我们打电话。结果直到我和妈妈逛完,天快黑了,他都在一直等我们,再次被这样淳朴的民风感动到。


晚上吃了一家土菜馆。竟然没有菜单,上一次去到没有菜单的饭店还是在云南洱海畔的一个小村子。蔬菜摆在保险柜里,看到什么、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极度家常又极度考验厨师的水准,但重在新鲜,时令蔬菜安排上,庄园的星级大厨不是都这样随行发挥嘛。听老板娘说,水芹是她去山上的河边摘的,竹林里的笋也可以去挖了。
第二天一早坐公交车去宏村。天气完全晴了,但也似乎缺少了江南水乡的韵味。宏村的游客比西递多很多,我们在村子外面的时候,就看到拿着长焦摄影器材的人迎面走来,可能是刚刚拍摄完日出的景色。宏村的知名度更大,李安的电影《卧虎藏龙》中杨紫琼的镖局取景地就在这里,周润发牵马走过的桥也在这里。现今,游人慕名而来,一队队学习摄影和画画的孩子们也来这里写生,老师在给他们讲解光线和构图,台阶上四处散落地坐着拿着画笔和画架的学生。


游览完宏村准备去停车场找去黄山的大巴,没想到就在从游客中心往停车场走的途中,恰好遇到了一辆开往黄山的车,避免了我们提着行李步行到停车场的劳顿,真是运气太好了。
云雾仙境,黄山
中午时分,到达黄山脚下,我们把行李寄存在酒店,只带了必需的用品,开始进山。首先要在交通枢纽买进山的电瓶车票,然后是黄山门票,然后是缆车票,最终才到达黄山的步行道。就在我和妈妈走过通道去乘电瓶车的时候,迎面碰到下山的人群,一个大伯顺手把他的简易登山杖给了我们。在后两天爬山的过程中,也确实帮了大忙。背包精简到只剩下瓶装水、水果、山上住宿时要用到的洗漱用品、零食、手机充电器,但对我们这样的户外小白来说,不停地爬坡步行,还是觉得背包就是累赘。顺便说一下,我还带了暖手袋,太阳落山后、以及日出前的山顶超级冷,暖手袋也派上了大用场。
我们下了缆车,开始步行。其实不坐缆车,也可以徒步上山,只是耗时更久。在山下的时候还是朗朗晴空,刚到步行道,迎接我们的就是从稀薄到厚重的云海。站在扶手边,眺望远处,一条条高耸的山体在仙气般的云雾中矗立着,雾气一阵阵地飘摇,真像到了仙境。没过一会,雾气越来越浓密,从轻薄的纱变成了有分量的绸缎,白色的绸缎绕着花岗岩的山,最终吞没了眼前的一切,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黄山景区真的是太大了。因为开发时间较早,景区也相对成熟,只要沿着地图的线路行走,拾阶而上或者下,总能到达目的地。步道上矗立着很多的路标,箭头指向不同的景点,甚至还能精确到到达该地需要经过多少个台阶。在黄山上买水、水果也相对方便,只是价格高,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很多挑山工,由他们把这些生活物资和建设物资背上山。甚至还遇到有一个40多岁的男人,因为爬不动山,就雇了4个挑山工把他抬到光明顶的住宿地。
我和妈妈一路玩玩耍耍走到光明顶的时候,正好是傍晚了,按计划入住这里的酒店。此前电话预定的时候,接电话的小哥哥跟我们说,你们运气好,天气预报说今天明天都是晴天,应该可以看日落和日出的。但山上的天气,真的很难预测。日落的时候,云稍微有点多,这些白色的“巨兽”在黛色的山间翻滚,夕阳的光刺不透它们。又过了一会,红日冲破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辉,站在制高点上等日落的人们,纷纷举起手臂,用手机记录下一天中的美妙光影。

如果不住酒店,其实是可以选择一个平坦的地方搭帐篷过夜的,也许以后有机会再游黄山的时候,能尝试野营。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钟,看日出的人群就已经开始抢占最好的观测点。我出来的比较晚,前面已经站了三排,但后来我发现我身后又叠了好几排。天空从青烟色一点点地渲染成橙红色,等待的过程中,眼睛一直在感受色彩的变化,就像天地间的画师打翻了橙红色的颜料罐,只好一层层地为它涂抹。人群密密的,却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大声说话,好像日出是一件很神圣的仪式,只有全神贯注才能说得过去。其实,太阳从一露头到变成整个的火红圆球,是很快的。太阳升高的同时,云似乎在变少。天空从青灰变成了蓝色,墨色的山也淡了些,白天真正的开始了。一场盛大的辉煌结束,人群散去。


天太晴了,竟没有一丝的云,前一天的云海也消失无踪,只有一大块蓝玻璃罩在头顶。这一天路过了很多扬名在外的奇石,还有迎客松。游客很多,全是排队等着和迎客松合影的人。我们还遇到了一队队一日游的旅行团,导游拿着高音喇叭在介绍,热热闹闹的样子。有时候我会想,这么多人跑到黄山的身上来,它会不会嫌这些人又重又痒,一个不耐烦,挥挥手或者打个喷嚏,就能把身上的人拂下去。

山水画廊,游江
从黄山下山之后,我们又回到了黄山市区,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这一次是报了一日游的旅行团。行程包含徽州古城、乘船游歙县内的新安江。徽州古城就在歙县,自唐代以来,一直是徽郡、州、府治所在地。虽同是徽派建筑,古城比西递、宏村更显规整。古城城墙还可以登上去,许国石坊并不是通常的四柱,而是八柱牌坊。古城里的店铺和屯溪老街的不太一样,这里卖的不是专门针对游客的旅行纪念品,而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常用的日用品,比如衣服、鞋子。
古城内有一家陶行知纪念馆。展厅内是他的生平介绍和相关的文献、实物。陶行知曾去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留学,攻读教育学博士。馆内有一组照片特别有趣,是他自己的大头照,还专门写了“留学前后”做对比。和这些年流行的“进藏前后”对比照,异曲同工。不禁哑然失笑,不知道“始作俑者”是不是就是陶行知前辈。

此后,我们乘船游新安江,两岸遇景点,就会停船上岸游览一番。江两岸是村庄和茶园。种在缓坡上的茶树间偶尔会有人在劳作,村庄里也能看到一些玩耍的孩子。据说,在以前,徽州人家生了女儿,就会种一棵香樟树,等女儿长大,树也长大了,香樟木就为女儿做嫁妆。真是想想就很美的“从前车马慢”的故事。

